矿洞入口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散发着阴冷潮湿的气息。
几盏强光矿灯被打亮,光柱刺入黑暗,却照不透那深不见底的幽邃。
“跟紧我,注意脚下。”张启山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率先踏入黑暗,身影立刻被阴影吞没大半。
司藤跟在他身后一步之遥,齐铁嘴则紧紧缀在她后面,嘴里念念有词。
不知是在祈祷还是在念叨什么辟邪口诀。
脚下的路泥泞不平,坑洼处积着浑浊的污水。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霉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金属锈蚀般的腥气。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只有几盏矿灯在黑暗中摇曳,勾勒出嶙峋怪石的轮廓。
司藤微微蹙眉。这矿洞深处的压抑感,比在外面感知到的更强烈。
那股混乱的气息无处不在,丝丝缕缕,试图钻入人的四肢百骸。
她需要耗费比平时更多的心神,才能维持住自身的清明,隔绝这种侵蚀。
“这鬼地方,每次来都觉得浑身不得劲。”齐铁嘴搓着胳膊,小声嘀咕。
张启山没有回头,声音低沉传来:“少说话,保存体力,注意警戒。”
通道时而宽阔,时而狭窄,有时需要弯腰才能通过。
岩壁上偶尔能看到开采的痕迹,还有一些早已废弃的矿车轨道,锈迹斑斑。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一个较为开阔的岔路口。
三条黑黢黢的通道通向不同的方向,像择人而噬的陷阱。
张启山停下脚步,举起矿灯,仔细打量着三个洞口。
“佛爷,走哪边?”一个手下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紧张。
张启山没有立刻回答,他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地面的痕迹。
又用手摸了摸岩壁,指尖沾上些湿滑的苔藓。
“中间这条,脚印比较新,应该是之前探查队走的。”他站起身,做出判断。
“那就走中间?”齐铁嘴探头探脑。
“不。”张启山却否定了,“走左边。”
“啊?为什么?”齐铁嘴不解。
张启山目光扫过左边洞口边缘一些不易察觉的、凌乱的刮擦痕迹。
“直觉。而且,这边的‘味道’,更重一些。”
他说着,下意识地看了司藤一眼。司藤正凝神感知着左边通道。
那里的气息确实更为混乱驳杂,隐隐还夹杂着一丝……微弱的生机波动?
与整个矿洞的死寂格格不入。
“左边。”她轻声附和,并未多做解释。
张启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她会开口,而且与自己判断一致。
他没再犹豫,一挥手:“左边,保持队形,加快速度。”
队伍再次移动,踏入左边那条更为幽深的矿道。
这条通道比之前更加难走,脚下湿滑,头顶不时有冰冷的水滴落下。
滴答,滴答,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又前行了一段,前方负责探路的一个亲兵突然发出一声低呼。
“佛爷!这里有情况!”
所有人立刻警惕起来,迅速靠拢。矿灯光柱集中照射过去。
只见前方的岩壁上,布满了大片大片诡异的暗红色苔藓。
那苔藓如同凝固的血液,在灯光下泛着油腻的光泽。
而在苔藓丛中,赫然镶嵌着几具扭曲的、已经风干萎缩的动物尸体。
看形状,像是山鼠之类,但它们的姿态极其痛苦,仿佛被硬生生嵌进了石头里。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一个年轻亲兵声音发颤。
齐铁嘴倒吸一口凉气,连忙从随身布袋里抓出一把糯米,撒了过去。
糯米落在苔藓上,毫无反应。
“不是尸变……”他喃喃道,脸色发白。
张启山眉头紧锁,上前一步,用匕首小心地刮下一点暗红色苔藓。
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浓烈的铁锈腥气直冲脑门。
“都别碰这东西。”他沉声警告。
司藤站在稍远的位置,静静地看着那片苔藓。
她能感觉到,那苔藓蕴含着一种极其霸道且混乱的生命力。
它在掠夺,在吞噬,将周围的一切生机都化为自身养料,包括这些误入的动物。
这种掠夺的方式,让她感到一种源自本能的排斥与厌恶。
“这东西,是活的。”她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矿道里格外清晰。
所有人都看向她。
“活的?”张启山目光锐利,“什么意思?”
“它在生长,”司藤指着那片苔藓,“虽然缓慢,但它确实在移动,在蔓延。”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它很饿。”
这话让在场的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
“吃……吃人的苔藓?”齐铁嘴舌头都有些打结。
张启山脸色凝重,正要下令绕过这片区域。
突然,从通道更深处,传来一阵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像是无数只脚在爬行,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戒备!”张启山厉声喝道,瞬间拔出了腰间的配枪。
所有亲兵也立刻举枪,矿灯光柱紧张地扫向声音传来的黑暗深处。
那窸窣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仿佛潮水般涌来!
司藤瞳孔微缩,她感知到了一大片混乱而充满恶意的生命体正在快速接近。
“来了。”她低语,身体微微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