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

图坦卡蒙的迎娶仪仗从王宫正门排到了尼罗河畔，彩绸缠绕的圣殿前，祭司们正吟唱着古老的祝词。温念穿着金线绣边的红裙，被侍女扶着踏上青石板时，指尖的银镯子撞在一起，叮当作响，像在数着心跳。

她抬头就看见图坦卡蒙站在祭坛旁，金冠上的蓝宝石晃得人睁不开眼。可他看向她的眼神，却像尼罗河水底的石头，没什么温度。温念忽然想起昨夜侍女偷偷说的话——法老为了巩固与南部部落的联盟，才答应这场婚事，连聘礼都是部落送来的骆驼和香料，一点也不是他自己的心意。

“温念，上前听封。”祭司的声音在圣殿里回荡。

她提着裙摆走上前，膝盖在长袍下微微发颤。图坦卡蒙伸手扶她时，指尖碰了碰她的手镯，又迅速收了回去，仿佛那触感烫手。“从今日起，你便是法老的侧妃，住西殿，掌香料库。”他的声音平稳得像在宣读一份贸易清单。

温念低头行礼，红裙的褶皱垂在地上，像一滩化不开的血。她听见身后部落使者的欢呼，听见祭司们继续吟唱，可耳朵里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原来嫁给一个人，可以像把香料装进陶罐，密封起来，再贴上不属于自己的标签，和其他罐子一起摆在库房里，无人问津。

入夜后，西殿的烛火明明灭灭。温念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自己发红的眼角。桌上的聘礼清单还摊着，最底下一行写着“附赠部落女子三名，为侧妃侍女”。她忽然抓起清单，揉成一团扔到角落，手镯又响了起来，这次却像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