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西斯的恩赐

尼罗河的泛滥季刚过，河岸边的莎草抽出新绿。温念的寝殿里，四名接生的女祭司围在榻边，手中捧着浸过圣尼罗河水的亚麻布，低声吟诵着献给伊西斯女神的祷文。

“哈索尔的温柔乳汁，伊西斯的守护羽翼，愿这孩子平安降临……”

温念咬着镶金的木塞，额上的汗水浸湿了发间的蓝莲花冠。腹中的小家伙踢腾得厉害，像揣着一头小小的努比亚羚羊，每一次宫缩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几乎攥碎了手中的彩陶护身符——那上面刻着贝斯神的面孔，据说能驱走分娩时的恶灵。

“呼吸，像尼罗河水涨落那样平稳。”为首的女祭司轻抚她的额头，将掺了蜂蜜的椰枣汁喂到她唇边，“哈比（尼罗河女神）的子民，生来就该如河水般坚韧。”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法老披着镶金的豹皮披风站在廊下，手中紧攥着安卡护身符。维西尔低声禀报：“大祭司在神庙献祭了三头白牛，祈求伊西斯庇佑。”他顿了顿，补充道，“北境传来消息，涅姆赫将军在击退赫梯小股袭扰后，已在归途。”

法老的目光落在紧闭的殿门上，那里挂着绘有荷鲁斯之眼的布幔，据说能阻挡邪灵窥探。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安卡护身符贴在眉心，默默重复着祭司教的祷词。

殿内的呻吟声突然拔高，又骤然低了下去。温念浑身湿透，像刚从尼罗河里捞出来一般，视线模糊中，仿佛看见伊西斯女神的身影在帐幔后晃动，手中的生命之符散发着柔和的光。

“出来了！”女祭司的声音带着欣喜，“是个强壮的男孩！”

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殿内的寂静，像晨鸟冲破雾霭。女祭司用圣尼罗河水洗净婴儿身上的血污，裹进染着朱鹭图案的亚麻襁褓里，小心翼翼地递到温念面前。

小家伙闭着眼，小拳头攥得紧紧的，额头上还带着淡淡的胎毛，像极了尼罗河畔刚破壳的水鸟雏儿。温念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刚触到他温热的脸颊，眼泪便汹涌而出。

“感谢伊西斯，感谢拉神……”她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女祭司将婴儿抱去交给等候在侧的乳母，转身对温念行礼：“女神保佑，母子平安。按习俗，该为他取个受神眷顾的名字了。”

温念望着帐顶绘着的星象图，那里的天狼星正亮得耀眼——那是尼罗河水上涨的征兆，也是丰饶的象征。她轻声道：“就叫‘瓦吉’吧，愿他如天狼星般明亮。”（瓦吉，古埃及语中意为“明亮、纯净”）

殿外的法老听到婴儿的啼哭，紧绷的脊背终于放松下来。维西尔上前道：“陛下，是位小王子，大祭司说这是拉神赐予埃及的福泽。”

法老没有立刻进去，只是望着尼罗河的方向，那里的晨雾正渐渐散去，露出泛着金光的河面。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清晨，他在尼罗河畔第一次遇见温念，她正弯腰给受伤的水鸟包扎，阳光落在她发梢，像此刻初生的朝阳。

“传旨，”他对维西尔说，“用纯金打造一个卡诺皮克罐，存放小王子的脐带，供奉在普塔神庙。”

寝殿内，温念在疲惫中闭上眼，耳边还回响着瓦吉的啼哭。她知道，这个在伊西斯女神庇佑下诞生的孩子，将会是她与这个世界最温暖的牵绊，也会是尼罗河畔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