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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场始于等待的六女一男之旅

我的旅行女神团

人类是唯一会脸红的动物,或是唯一该脸红的动物。——马克·吐温

清晨八点,拉萨的阳光已烈如醇酒,将万物浸泡在一种透明而锐利的金色里。我钻进那辆略显风尘的商务车,像是钻进了一个即将开启的谜盒。车里已有三人,我们彼此目光交汇,算是打过了在这个崭新世界里作为同伴的第一个招呼。

车子很快停在一座与周遭朴素气质格格不入的豪华酒店门前,其气派程度,让我们的旧车显得有些局促。

“这是拉萨最豪华的酒店。”张师傅的声音从驾驶座平稳地传来。他戴着墨镜,一头“许文强”式的大背头梳得油光水滑,淡酱油色的面庞刮得干干净净,只有下颌泛着淡淡的青光。他按掉又一次无人接听的电话,扭头解释,语气里听不出波澜:“她们马上就到,再稍等几分钟。接到人,我们就出发。”

“在搞什么呀,都快等半小时了。”一位戴着口罩的女生忍不住抱怨,声音从黑色的口罩后闷闷地透出来,每个字都裹着不耐烦,“出来玩还起来这么晚,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张师傅的目光依旧平视前方,补充了一句,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昨晚她们联系我时,说有一位是孕妇。”他顿了顿,仿佛这是所有解释的终点,“刚在电话里对我说,昨晚喝酒喝到凌晨六点,让我给你们表达歉意。”

“孕妇还喝酒?”中间一排紧挨着坐的两位女生,几乎异口同声地惊呼,像被同一根针扎到。

我也愣住了。脑海中瞬间拼凑出的画面,荒诞得让我对“谨慎”的认知碎了一地——一位身怀六甲的准妈妈,在拉萨凌晨的街头,与酒杯碰撞出危险的激情。

一刻钟又在酒店门口的喧嚣中蒸发。张师傅终于撂下一句“我去看看”,身影熟稔地没入那座气派的大门,仿佛被这座豪华堡垒吞噬。

车外的世界随着日头升高愈发嘈杂,车内的寂静却被等待拉抻得愈发粘稠。不知谁先提起了团费,像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颗石子。

我坦言是通过一个社交平台预订的,花费二千八百余元。

“这么便宜?”口罩女士丹丹的惊讶脱口而出,带着被刺伤的语气,“我交了整整三千,看来是被坑了。”

另一对女孩对视一眼,像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秘密,其中戴帽子的女孩轻声道:“我们三千二。”

一阵微妙的沉默在车厢里弥漫开来,带着几分比较后的尴尬与自嘲。我试图用微笑打破这局面:“其实大差不差,六天五晚包食宿,从拉萨到珠峰,这个价也算合理。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怎么赚钱。”

“但我在做攻略时,看到很多姐妹说实际花销可能远不止这些,”口罩女士忧心忡忡,像在预习一场潜在的灾难,“到时候会不会逼着我们买东西?”

“我们报名前特意问了,承诺是纯玩团。”帽子女孩的同伴青青立刻辩解,语气里带着捍卫自身权益的坚决,“如果真要强行让我们买东西,我们肯定是不会干的。”

我看着窗外来往的、面容被高原阳光镀成古铜色的藏族同胞,说出自己的隐忧:“如果只有我一个男的,单住一间肯定要加价。”这话在报名时旅行社就已明示,我当时只当是小概率事件,一笑而过。

“还有氧气瓶,”帽子女孩彭彭接话,像在补充一份求生指南,“珠峰大本营海拔五千多米,师傅备的那十来瓶小氧气瓶肯定不够。”

“你们没提前吃红景天吗?我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吃了。”

“红景天是啥?”我问,像个毫无准备的闯入者。

“一种高原药,提前吃可以减少高原反应。”帽子女孩的同伴解释道,带着一种先行者的优越,“我们也提前吃过了,但不一定会管用。”

我抿了抿嘴唇,暗自嗟叹自己除了报了个名,对高原的严酷几乎一无所知,像个赤手空拳就准备上战场的新兵蛋子。

“我在网上看到有些姐妹在珠峰上拖着那种很大一瓶的氧气罐吸氧,大概一米高的那种。”

“那种医用纯氧吗?”

“好像是的,姐妹说要一千五一瓶。”

她们的话语像一块块冰冷的石头投入我心里,激起层层恐惧的涟漪。看来,氧气瓶该买就得买,否则珠峰大本营上,或许真要多个来自西南的亡魂了。表面上,我却故作轻松地笑道:“出来玩嘛总是要花些钱的,合理就好。”心里那根关于强制消费的弦,却早已绷紧。

又一刻钟过去,等待发酵成由内而外的焦躁。

“师傅该不会也去喝上酒了吧?”口罩女士丹丹语带讥讽,时间已将她的耐心彻底耗尽,“说好的八点二十出发呢,结果呢,眼看都九点了。”

“来了。”

张师傅的身影终于再次出现,他步伐矫健,双手各推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像一名忠诚的行李搬运员。而在他身后几米远,跟着三个女孩。

三个女孩——我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额外的房费,已成定局。

她们终于自那座拉萨最豪华、也最显庄严的酒店大门内现身。橘黄色的晨光慷慨地为她们勾勒出剪影,却也无情地照出了她们身上肉眼可见的、一夜宿醉的倦意。她们向车子走来,步履间是藏不住的疲惫,像三株在夜间耗尽力气绽放、此刻正在晨光中萎顿的花朵。

我看着她们走近,竟不自觉地扬起唇角,露出一抹清晰而毫无保留的笑容——此事我本不自知,是后来娜娜告诉我的。她告诉我,正是这个全无芥蒂、仿佛在说“没关系,等待也是旅行一部分”的笑,让她在瞬间决定,接下来的旅途中要带着我一起玩。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却只兑现了半个承诺。那未履行的半个承诺,成了我那趟西藏之行最深的遗憾,也成了这个故事的另一种意义上的结束。

如今回溯彼时心绪,实难简单名状。胸中未曾萌生怨怼之意,亦未泛起愠怒之情。既选择踏上风景之途,便该拥有云水般的襟怀;若因这片刻的等待便与同行者滋生芥蒂,一路上的雪山湖泊又将如何共赏?或许,如你们所想,更深的缘由在于,她们是女孩子,而且还都是漂亮的女孩。

后来我试图在游记中捕捉那一瞬的微光,借用了王国维的“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的诗句,却总觉未能尽如人意。但那绝非源于凡俗的欲念,而更像被某种澄澈的真诚所照亮——是她上车前,那个真诚之极的、近乎九十度的深切鞠躬,与那句清晰可闻的:“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

这一声道歉,比任何嫣然一笑都更令人动容。最重要的是,我后面得知,她就是那位师傅口中“喝酒到凌晨六点”的孕妇。

另外两位女孩放完行李上车后,也像完成任务般,陆续向我们抛出轻飘飘的歉意。

“不好意思啊。”

“抱歉了。”

她们的歉意像高原上的微风,轻轻拂过便消散在车厢里,并未留下太多痕迹。

而那位鞠躬致歉的姑娘,最令人过目难忘的便是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以及如雪山山脊般挺拔的鼻梁。她穿着一件黑白交织的格子衬衫,简约中透着几分英气,丰腴的身形与她高挑的个子相得益彰,在高原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和谐。她轻轻戴上一顶女士宽檐遮阳帽,将一头秀丽柔顺的长发拢到肩后,随即动作从容地坐进了副驾驶的座位——那个后来被证明,离我最近也最远的位置。我那时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叫娜娜。

Gucci女孩身穿一件黑色的卫衣,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和一个黑色的口罩,像一团移动的、拒人千里的迷雾,让人看不清她的真切面容,只能瞧见那双被倦意笼罩的眼睛。她身材瘦高,两条纤细的长腿宛若两根通体黑色的筷子。我为什么称呼她为Gucci女孩呢?是因为她全身上下——帽子、项链、羽绒服和鞋子——都被Gucci的Logo覆盖着。恍惚间让我遐想,她或许是一位厌倦了聚光灯、正在逃逸的娱乐圈明星。她叫萱萱。

痴情姑娘是三姐妹中最娇小的一位,身形圆润,配着一张饱满的、未经世事的鹅蛋脸。头戴一顶黑色的渔夫帽,身穿一件黑色的长袖衬衫和一条修身牛仔裤。笑容里显露出些许的不谙世事,后面深入了解到她的故事后才知晓她在爱情上的单纯,这也是我叫她痴情姑娘的原因。后面我才知道她叫晶晶。

至此,六位女孩和我,这个临时拼凑的、成分复杂的微型社会,终于开始向西藏的腹地进发。

汽车在引擎的低鸣声中微微颤动,Gucci女孩与痴情姑娘刚一落座,便像被抽去筋骨般陷入座椅深处,阖眼睡去,仿佛要将与现实世界连接的最后一丝力气也彻底断绝。唯有副驾驶上的娜娜,年轻的躯体似乎轻易化解了昨夜酒精的余威,依旧元气满满。她兴致盎然地连上车载蓝牙,一阵欢快而富有节奏的前奏顷刻流淌而出,像一道突如其来的溪流,试图注入这沉寂的车厢——她试图用跳动的音符,点燃这漫长旅途中被等待消耗殆尽的第一缕生机。

然而,歌声未及舒展,后座便传来一声夹杂着浓重睡意的埋怨,声音不高,却清晰得像一根针,精准地戳破了她刚刚鼓胀起来的热情气泡:“娜娜,声音关小点。”

Gucci女孩并未睁眼,也没有推上帽檐,只是眉头在阴影里不易察觉地微蹙了一下,仿佛这试图带来生机的节奏,惊扰了她某场不愿醒来的、更为重要的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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