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门吱呀作响,沉重的铁门与石地摩擦出刺耳的声响,昏黄的火把光如同一柄钝刀,硬生生劈开牢狱深处的黑暗。沈清辞缓缓起身,囚服上的霉味混杂着潮湿的寒气扑面而来,她却毫不在意,指尖悄然将藏在袖中的一枚小巧的银质梅花纹令牌攥紧——那是前世顾生的心腹不慎遗落、被她拾到后一直贴身存放的信物,此刻成了她唯一的筹码。
“沈姑娘,请吧。”亲卫统领的声音毫无温度,手中的长刀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像是在提醒她如今的处境。沈清辞颔首,步履平稳地跟着他走出牢狱,指尖的令牌被体温焐得温热,心中的盘算却早已翻江倒海。她清楚,顾生绝不会真心给她“机会”,此次召她入王府,不过是想亲眼看着她俯首称臣,或是彻底坐实她的罪名。
王府书房内,烛火摇曳,将三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忽明忽暗。三王爷离烬端坐于紫檀木案前,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釉色温润的茶盏被他捏得微微泛白,眼底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晦暗。顾生站在他身侧,青灰色的锦袍衬得他面色愈发冷峻,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直落在沈清辞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轻蔑。
“沈姑娘,药材掺假一事,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顾生率先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带着压迫感,“方才在牢中,我的人已经给过你选择,只要你肯回心转意,重归王爷麾下,此事我便可以当作一场误会,悄然揭过。”
沈清辞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她没有看离烬,目光死死锁住顾生,像是要将他的模样刻进骨子里:“顾先生倒是好手段,前脚派人替换我采买的药材,后脚便带人查封商行,连账册都来不及改动,便被扣上了‘掺假牟利’的罪名。只是不知,顾先生派去替换药材的那位心腹,左手指尖的月牙形疤痕,如今是否还清晰可见?”
话音落下,顾生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镇定瞬间裂开一道缝隙。他怎么也没想到,沈清辞竟然知道这件事——那心腹是他早年救下的孤儿,一直贴身培养,手指上的疤痕是当年为救他被箭划伤留下的,此事极为隐秘,除了他和心腹本人,绝无第三人知晓。
“你……你胡言乱语什么!”顾生强装镇定,声音却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沈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若无凭据,休要在此血口喷人!“
“凭据?”沈清辞往前踏出一步,囚服的裙摆扫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我当然有凭据。”她缓缓抬起手,将袖中的银质梅花纹令牌取出,举到烛火下,令牌上的梅花纹路在火光中清晰可见,“顾先生,这枚令牌,你可认得?”
顾生的目光落在令牌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离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原本摩挲茶盏的手指停了下来,目光在令牌和顾生之间来回移动,眼底多了几分探究。 “这……这是我遗失的令牌,怎么会在你手上?”顾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怎么也想不通,这枚令牌明明多年前就已经丢失,为何会出现在沈清辞手中。
“遗失?”沈清辞冷笑一声,“顾先生怕是贵人多忘事。前世,你这心腹随你一同前往江南办事,途中遭遇伏击,他为了保护你,不慎将这枚令牌遗落在草丛中,是我恰巧路过,帮你拾了回来。只是那时我未曾想到,今日,这枚令牌竟会成为指证你的证据。”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离烬,声音清亮而坚定:“王爷,顾生的心腹左手指尖有月牙形疤痕,这枚令牌便是他的信物。此次采买药材,我早已察觉有人暗中跟踪,便特意让商行掌柜暗中留意接手货物的人。据掌柜所言,昨日来替换药材的人,左手指尖恰好有一道月牙形的疤痕,且腰间挂着的,便是与这枚令牌纹路相同的另一半!”
离烬的眉头紧紧皱起,看向顾生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与怀疑。他与顾生相识多年,深知顾生智谋深沉,手腕狠辣,但一直以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如今沈清辞所言有理有据,又有令牌为证,由不得他不信。
顾生心中一紧,连忙上前一步,对着离烬拱手道:“王爷,这是沈清辞的离间计!她分明是因为记恨属下阻止她与王爷复合,才故意编造出这些谎言!属下对王爷忠心耿耿,绝无此事啊!”
“是不是离间计,查一查便知。”沈清辞转向离烬,眼神清亮,带着一丝决绝,“王爷若信我,便给我三日时间。三日内,我必能将顾生的心腹找到,与商行掌柜对质,还自己一个清白!若三日内我无法找到证据,便任凭王爷发落,从此沈家和三王府的情分,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离烬沉默良久,书房内的烛火静静燃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他看着沈清辞眼中的坚定,又看了看顾生脸上的慌乱,最终沉声道:“好,本王便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内,若你能找到证据,本王便还你清白;若找不到,休怪本王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