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霓虹灯管在雨幕里晕开一片片迷离的光，像是被打翻的调色盘泡在了脏水里。杰茜卡把最后一口合成咖啡灌进喉咙，塑料杯捏出的褶皱比她眼角的疲惫还深。

“所以你是说，那蠢货把加密芯片塞进了情趣机器人的屁股里？”她的指甲在油腻的吧台桌面上敲出节奏，对面的帕南正用匕首剔着皮靴缝里的泥浆，金属摩擦声让旁边玩全息牌的醉汉皱了皱眉。

帕南嗤笑一声，匕首“噌”地弹回鞘里：“不然呢？难不成塞进他自己的？那家伙连给枪上保险都能戳到自己眼睛，你指望他懂什么叫‘隐蔽存储’？”

角落里的瑞弗突然咳嗽起来，手里的廉价烟卷抖落半截灰。“注意点，”他朝吧台后的酒保点头示意再来一杯，“公共频道呢，女士们。”

“哟，警探大人还在乎这个？”杰茜卡歪过头，脖子上的神经接口闪了闪蓝光，“上次你追着那个赛博疯子进巷子的时候，喊的可比这难听多了——还是说，只有在摄像头能拍到的地方，你才记得自己姓什么？”

瑞弗没接话，只是把酒保推来的威士忌往杰茜卡那边挪了挪。玻璃杯子在桌面上划出细响，混着窗外飞车驶过的轰鸣，倒像是某种诡异的和弦。

门被猛地推开，带着一身雨水的V甩了甩头发，把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扔在吧台上。“搞定。”他拉开椅子坐下，看了眼桌上的威士忌，直接拿起来灌了一大口，“那老头居然藏了三瓶二十年的黑啤，早知道多分他点钱了。”

“你是说住在沃森区那个机械义体快比骨头多的老家伙？”帕南挑眉，“我上周还看见他跟垃圾桶抢食，他哪来的钱买黑啤？”

V啧了一声，从布袋里掏出一瓶印着褪色标签的酒：“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以前当 corpo 时候藏的宝贝。不过他那只义眼倒是挺带劲，军用级的，能夜视还能录像，要不是他哭着喊着说那是他亡妻留的念想，我高低得给拆下来——”

“得了吧你。”杰茜卡抢过酒瓶，用开瓶器“啪”地撬开盖子，泡沫瞬间涌了出来，“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把人家老太太的宠物机械狗拆了，就为了拿里面那点破零件。”

“那不一样！”V反驳，“那机械狗会咬人！而且里面的芯片确实值点钱……”

瑞弗突然敲了敲桌子，示意他们看墙上的全息新闻。画面里正在播放夜之城中心区的车祸现场，一辆豪华悬浮车撞在了广告牌上，火焰把周围的霓虹都映成了橘红色。

“又是 Maelstrom 的人干的？”帕南眯起眼，“最近他们跟第六街的冲突越来越频繁了。”

“不止。”瑞弗指了指画面角落一闪而过的标志，“看到那个没？ arasaka 的标志，虽然被烧得差不多了，但那造型错不了。”

V吹了声口哨：“跟 arasaka 扯上关系，这下有好戏看了。”他又喝了口酒，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大腿，“对了，杰克让我带个话，他今晚要去炸虎爪帮的仓库，问你们谁有空——”

“不去。”杰茜卡想都没想就拒绝，“上回他说去‘拿点东西’，结果差点把整个沃森区的警报都弄响了，我可不想再跟 NCPD 的无人机玩捉迷藏。”

帕南也摇头：“我的车还在修，上次帮你追那个偷货的，引擎都快废了。”

V看向瑞弗，后者只是慢悠悠地晃着杯子里的酒：“我明天还要上班，而且……”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我听说杰克上次炸仓库的时候，把自己的裤衩都炸破了，是真的吗？”

V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桌子直晃：“千真万确！他还跟我说是最新款的战术裤，防火防刺，结果一炸就成露脐装了，害得我们笑了他一个礼拜——”

雨还在下，吧台上的酒瓶渐渐空了不少。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把每个人的脸照得忽明忽暗。没人注意到角落里一个穿着风衣的人悄悄收起了录音设备，也没人知道，他们随口聊的这些琐事，很快就会像滚雪球一样，在夜之城的混乱里掀起一场更大的风暴。

“说真的，”杰茜卡把最后一点酒倒进嘴里，“你们就不想干点正经事？比如……去市政中心那边的公园喂喂鸽子什么的？”

帕南翻了个白眼：“在夜之城喂鸽子？你怕不是想让它们把你手上的义体都啄下来。”

瑞弗放下酒杯，起身整理了一下外套：“我该走了，还有个案子没处理完。”他看了眼V，“别跟杰克瞎混，最近 NCPD 查得严。”

V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警探大人慢走。”等瑞弗推开门走进雨里，他才凑到杰茜卡和帕南身边，压低声音，“其实杰克说，仓库里有一批最新的神经抑制剂，能让义体过载的副作用减轻一半，你们确定不去？”

杰茜卡和帕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动摇。

“……几点？”杰茜卡问。

V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午夜，老地方见。”

雨点击打在窗户上的声音越来越密，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夜晚敲打着前奏。吧台上的空酒瓶沉默地立着，见证着这场再平常不过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