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总算加上了

祁东原又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结账离开了，中途商路想帮他一起结，可人说：“商先生，我喝水，不用你给钱。”

商路看着他走出便利店挺拔的背影，心里那点小火苗不但没灭，反而烧得更旺了。

这男人，话少，冷淡，边界感更是强得要死，可那份沉着和稳定，像一块磁石，牢牢吸着他。

至少，以后不担心他会劈腿。

商路想得美，别说谈恋爱了，就是以后结婚住哪，死了埋哪儿都开始考虑，直到那天，他看见祁东原从小区大门里出来，身边跟着一个年轻女人。两人并肩走着，姿态算不上亲密，但很自然。祁东原甚至微微侧头，笑着，一脸宠溺的听那女人说着什么。

商路当时就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感觉像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妈的！不是说单身吗？敢情没排除搞暧昧的！

一种尖锐，又混杂着嫉妒和失落的心塞，像把刀一样猛刺向他。

行，别说有傍上来的，就是有确定关系的女朋友，他也能当第三者！

这念头冒出来，他自己都吓了一跳，随即又被一种破罐破破摔的兴奋感取代。

的确，他商路想要的东西，什么时候讲究过先来后到？大不了……

当然，那是下下策。

强扭的瓜，到底没有瓜熟蒂落的吃起来甜。

接下来，他只有更加“努力”地制造偶遇，并且开始调整策略。

孤儿院的李妈妈说，像他们这种没背景的人，生存之中，比起硬刚，更要懂得示弱。

追祁东原不是谈生意，所以以退为进，以柔克刚那招他不用，他现在，是要激起人民公仆的同情心，只要能在对方的城防上撕出一道印来，他都能沿着缝儿渗透进去。

打听到祁东原有晨跑的习惯，但具体时间不固定，因为得根据工作的轻重缓急来。于是商路准备了招“苦肉计”。他搞了个带薪陪老板熬夜搓麻将大赛，餐厅员工，酒吧员工，手底下兄弟轮番来，把自己熬得跟烟熏了的黄花菜似的，然后估算着时间，就蹲祁东原晨跑路线的半道上等，坚持一周，只碰上两回。

可这两回，两人对话从不超过一个回合，因为人从他面前跑过，压根儿没停过脚。对话如下：

“哟，祁法医晨跑啊。”

“嗯。”

……

“祁法医，早上好啊！”

“早上好。”

“好啥好，我才下班……”

话没说完，人已经跑跑远了。

好伤人。

员工熬不住了，商路也快熬不住。他对着镜子看了又看，自己眼下乌青，面色蜡黄，精神萎靡，他熬成这样，只要是个熟人见面都会问他一句怎么了，可祁东原怎偏就视若无睹呢！

不愧是动手开膛破肚的！心肠太特么硬了！

商路准备最后搞一次，实在不行，那就没必要难为自己，不然那些看他脸常来的回头客，都快被吓跑了。

这天晚上，酒吧月末盘货，他拉着阿杰和两个经理又熬了个大夜搓麻将，天快亮时才放人，然后打了个车候在半道上，一边打哈欠，一边抽烟，顺带还从跟前溜过的早餐车买了一笼鲜肉包子。

祁东原出现时，商路手里的烟已经只剩个烟屁股，正往嘴巴里塞包子，包子皮厚肉少，他刚抽了烟，嘴里干，那面粉坨子哽在喉咙，差点给他噎断气，祁东原终于肯停下脚步，关切的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商路捶着自己胸口，指了指他臂套里的小保温杯。

祁东原想，这是我的私人物品，刚还喝过。他甚至想给他用海姆立克急救法。

商路赶紧摆手，弓腰往后退，祁东原见他这样难受，周边又没有便利店，只好把水杯递过去。商路赶紧揭开喝了一口。

我去！总算顺下去了！

商路捂着脖子大喘气。

祁东原还好心的给他拍背顺了顺。

“谢……谢……”

商路觉得有些丢脸。不过遭此一难，能趁机得到祁东原的拍背，还能碰到他的水杯，赚了。想到这，他又把杯口对准自己的嘴，猛灌了一口水。

这算不算间接接吻呢？

“对不起啊，喝完了。”他不好意思的笑笑，唇角还挂着一丝水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你这水杯太小了，装不多。赶明儿我送你一个。”

祁东原眼神闪了闪。

“弄个大的，别裤腰带上跑？”

那还跑什么跑。

“哦……”

商路后知后觉，脑中幻想出那个画面，忍不住发笑，笑完双眼还滴溜溜在他紧实的腰腹和臀间转了圈。

祁东原坦然。

“给我吧。”朝他伸手要保温杯。

商路恍然大悟似的还给他，祁东原接过，已经是一股包子味和烟味。他抬眼瞄了一下商路的脸色，忍了忍，还是说道：“商先生，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身体才是自己的。它要垮了，你挣再多都是徒劳，到头全贡献给了医院。”

嚯！终于注意到了，不枉费他熬的那些夜。

商路唇角立马垮下来，有些无奈道：“这个道理谁都懂，但前提是我要在它垮之前先活下来。祁法医，有些人光活下来就很费劲了，哪还有力气想活得长，活得好啊。”

商路这话没掺假。简单概括了他的小前半生。

祁东原心头一震，不过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礼貌的笑了笑，歉意道：“对不起，算我多嘴了。”

说完转身，他又要开跑，商路却拉住他。

“祁法医，能赏脸一起吃个早餐吗？”

祁东原愣了下，商路又补充道：“我已经太久没好好吃顿早餐了，加班回去，都是倒头一睡。”

祁东原不解：“你不是老板吗？”

“我是，可我不止是餐厅老板，我还是酒吧老板。” 商路一脸委屈的解释道，没错，就是委屈，敢情像当老板多受罪似的。祁东原怀疑他在炫富。

“你别不相信啊，当老板跟做苦力没什么区别，我这白天盯餐厅，晚上盯酒吧，拒绝黄赌毒，两只眼像警犬，一秒都不能松懈。”

他说的是义正言辞，祁东原盯他像雾里看花。这好像跟他拉自己去吃饭没多大联系。

“商先生，一个人也能好好吃顿早餐。只要你想。”

我丢！——！

这个榆木脑袋！真会堵话哈。真想颁个“抗撩小能手”给他。

商路暗自咬牙。

祁东原原见他不说话了，也不笑了，沉默转身，抬脚继续跑，跑出十来米后又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还像只被丢在路边的大狗一样可怜兮兮的商路，突然软了态度。

“商先生，跟上我跑一段，我就陪你吃早餐。”

啥！商路怀疑自己听错了，有些不敢置信的挠了挠耳朵，可见前方的祁东原真是停下来等他，立马蹦哒着跟上去，可连续熬夜丢大分啊，他没跑多远，就呼呲带喘挪不动脚，跟他原来几公里追人打架完全比不了。

祁东原一路跑跑停停等他，那双冷峻的眉眼越皱越紧，等到一家看起来不错的早茶店停下来时，已经皱得能夹死苍蝇。

“商先生，你这身体素质确实不行。”

祁东原最后下结论。商路心里反驳，待他早睡早起养养，以后床上见真章。

商路点了两屉蟹黄汤包，一笼鲜虾饺，两碗山药肉粥和一壶花生汁。

有些多了，但祁东原没说出来。

商路吃饭很香，祁东原吃饭很慢，一个蟹黄汤包从咬开，吸汁，咀嚼，再到咽下，能被吃得颜色满满，浮想联翩的，在商路这，他是独一份。

两人之间的话很少，气氛却不尴尬。大概都在专心致志的吃饭，商路从小对待食物都很珍惜，除了刚才那个差点噎死他的包子。

直到把碗里最后一颗米刮进嘴里，商路终于停下来，祁东原默默瞄了眼他的空碗，淡淡勾了一下唇角。

起身，扫码，付钱，动作快得让商路来不及阻止。

“这怎么好意思，明明是我说请你的。”

商路去夺他的手机，店家音响里已经传来“支付宝到账七十三元”。

“咱俩加个微信吧，我把钱转你。”

“不用。”祁东原把手机塞进臂套里，往门外走，商路跟出去，“那加个微信吧。”

祁东原停下来看他。

这人是听不懂别人委婉的拒绝吗？

可商路不慌不乱，眼神诚恳，态度卑微，这还真让祁东原一时不知拿什么话再来拒绝，那样显得自己很“丧德行”。

好吧，加个微信又掉不了肉。

祁东原重新拿出手机，点出二维码，让商路扫，商路却不干，非要他扫自己的。等他发出一个笑脸，祁东原手机叮的一声响时，商路才裂开嘴角。

妈的！总算加上了。

不知为何，看着他那模样，祁东原有种被狼盯上的错觉。

而后几天，祁东原跑步再没遇上商路。不过微信里却多了早安晚安。

他回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