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下,那家伙就被揍得没了脾气。
就这眨眼的功夫,祁东原他们已经冲到跟前,小陈小郑利索地把人按住,“咔嚓”铐上了手铐。
王队手电光往那人脸上一照,虽然已经被商路揍得鼻青脸肿,但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是你!被害者的侄儿宋宇!”
祁东原则一把将还在喘粗气的商路拽起来,揪住他衣领,气急败坏地低吼:“商路!你他妈不要命了?!”
“我……”
商路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动作间牵动到左臂,立刻疼得倒抽冷气,“嘶——”
他受伤了!
祁东原立刻松手,转而去找他伤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伤哪儿了?”
“这儿……”
商路捂着左臂,脸色发白,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祁东原扶住他,借着后面小陈打过来的手电光,快速撩起他袖子检查。小臂上已经肿起老高,一片骇人的青紫,皮肤被榔头尖角划破,渗着血。万幸骨头好像没断,但这一下挨得绝对不轻。
“我……没事……”商路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强撑着,看向被警察死死按住的宋宇,居然还能扯出个难看的笑,“人……人抓到了就行……”
祁东原看着他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又气又急,心口那股火蹭蹭往上冒。他扶着商路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指尖都泛了白,盯着商路因为疼痛而失了血色的脸,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给我闭嘴!”然后转头对王队说,“王队,您看我们是立刻撤回县局,还是?”
王队拿起小郑已经用证物袋装好的榔头,当机立断:“现在就走,连夜审!”
说完就转过身打电话安排。
“好。”祁东原从小郑手里接过一个手电,“那你们两个陪王队先押人回去,注意安全。我给他处理一下伤口,随后就到。”
小陈小郑点点头,关切地看了眼商路的手臂。
“放心放心……”
商路淡定的压压手。小郑立马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商路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被按着的宋宇却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恶狠狠地瞪着他。
“看什么看!再看老子还揍你!”
商路冲他挥了挥拳头,冷不防腰侧软肉被人狠狠揪住拧了一百八十度,疼得他“嗷”一嗓子叫出来,“痛痛痛!祁东原你松手!”
这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小陈他们忍不住回头。
小陈咂舌:“祁法医和这商老板……认识啊?”
王队一脸了然:“我看,何止是认识。”
“那还有啥?”
“小孩子别多问。”
目送光束远去,祁东原回头瞪商路:“还知道疼?看来也不是全傻。”
“我本来就不傻。”
“可嘴硬。”祁东原一手打手电,一手拽着商路没受伤的右手往前走,“怎么跟来的?”
“开,开……车。”
“停在哪?”
“就在你们车后面。”
“为什么跟来?”
“担心你,顺便……有点好奇。”商路小声嘟囔,“不过祁法医,你能别像审犯人似的审我吗?”
祁东原猛地停步转身,手电光直直照在他脸上:“你还委屈了?”
商路赶紧用手挡光,秒怂:“不委屈不委屈!”
祁东原却不打算放过他,声音压抑着怒火和后怕:“商路!谁让你追的?!你当这是拍电影吗?!不要命了?!”
他眼底翻涌着从未有过的剧烈情绪。天知道,刚才看到商路冲出去,看到那把榔头砸下去的时候,他心跳都差点停了。
商路被他吼得愣住,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惊怒和担忧,手臂上的疼好像都不算什么了,心里反而泛起一丝诡异的甜。他小声辩解:“我……我不能让他跑了吧……不然祁法医又得辛苦好久。再说,帮助警察同志抓坏人,不是每个好公民都应该做的吗?”
“你……”
祁东原气得胸口起伏,看着他这副不知死活的样子,真想把他按那儿再揍一顿!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着火气问:“车上有急救包吗?”
“没……”
商路眨了眨眼。他一个开饭店的,又不是搞野外生存,又不是医生或者法医有需要,车上哪会常备那玩意儿。
“我真是——”
祁东原被他噎得没脾气,索性扭过头不再看他,眼不见心不烦。
到了路边,王队他们的车已经走了,这条被拉了警戒线的土路上,就剩下商路那辆高大威猛的坦克400孤零零停着。
上车后,祁东原坐进驾驶座,商路蹭到副驾。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商路觉得从坐上这车开始,祁东原的脸色就越来越臭。
咋了?他这车招谁惹谁了?还是开起来不顺手?虽然比不上他那路虎揽胜,但也没那么差吧?
祁东原突然开口,语气有点硬邦邦的:“你平时喜欢开车出去玩?”
“还行吧,偶尔。”商路老实回答,“主要是阿杰喜欢,哦,就我那个好朋友,你在酒吧见过的。”
结果一提阿杰,祁东原脸色更沉了。
“听你这意思,买这种车,是依着你那好朋友的喜好?”
“算是吧,”商路没心没肺地点头,还挺高兴祁东原愿意跟他聊这个,“这车是他挑的,我就负责掏钱。”
“商老板真大方。”祁东原语气凉凉的,“别人都说车是男人第二个老婆,你倒好,连“老婆”都让别人帮着选。”
哎?这话听着怎么有点酸溜溜的?
商路正想琢磨一下,农场已经到了。
祁东原解开安全带,径直下车,然后摊手:“我们连夜回县城,你房间号多少?房卡给我,我去抱点点,你老实待着别动。”
商路报了房间号递了房卡,祁东原快步进去,没一会儿就抱着狗出来了。
这时,李斯大概是被动静吵醒了,睡眼惺忪地跑出来,看到他们发动车子要走,赶紧凑过来。
“怎么了这是?”
祁东原冷着脸没熄火,商路只好按下车窗,笑着解释:“没事儿,李老板。凶手抓到了,他们急着回去审,我跟着一起。”
李斯不解:“不是,你跟着凑什么热闹?抓凶手是警察的事。”
“那啥,这军功章也有我一半功劳。”商路勉强抬了抬受伤的胳膊,“瞧,为此还挂彩了。”
李斯皱起眉:“这叫什么事儿!那我跟你们一起……”
一直沉默的祁东原突然开口,语气不容置疑:“不用了,李老板。房费和房卡放客厅桌上了。时间紧迫,我们先走。”
说完,不等李斯反应,直接升上车窗,方向盘一打,车子驶离了农场。
开出去没多远,商路手机响了,是李斯打来的。手机自动连上了车载蓝牙。
“商老板,合同还没签呢,要不我明天给你送过去?”
商路不想麻烦他:“不用特意送,跟第一批货一起带过来就行。”
“那好吧……”李斯还想说什么,祁东原已经伸手直接挂断了电话。
“你——”商路瞪他。
好霸道!
祁东原目视前方,面无表情:“点点在睡觉。”
这理由……真他妈——
商路无语地撇撇嘴。
到了县城,祁东原先带商路去了县医院挂急诊,拍片子,等结果,再看着医生给他肿胀的手臂清创、上药、包扎固定。他全程绷着脸,嘴唇抿成一条线,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商路偶尔抬头偷瞄他,心里有点打鼓,又有点隐秘的欢喜:他这是在担心我吧?
等两人忙完从医院里出来,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祁东原把商路带到局里安排的临时宿舍,就在公安局大院里边,挨着工具房的一间屋子。推开门一看,那床就是上下两层的那种单人床,其中有三个下铺都铺着被褥。商路猜,这应该分别是祁东原、小陈和小郑的。
“这是我睡的。”祁东原把点点放下,指了指其中一个靠窗的铺位,“你躺会儿,我去看看审讯情况。”
商路下意识拉住他:“你也休息会儿吧,反正有王队他们盯着呢。”
祁东原回头看他:“我睡哪儿?”
“那不还有空铺吗?”
“我不睡别人的床。”
“那我去睡空铺。”
“用不着。”
商路看着他冷硬的侧脸,手臂疼着,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
“你还生气啊?”他声音低了些,“我以为……你愿意跟我说话,就是……就是不算生气了。”
祁东原扒开他的手,语气疏离:“商老板,你好像把我们的关系想亲密了,我生不生气对你很重要吗?好像……”他扯了下嘴角,带点冷意,“还比不上什么李老板、王老板,或者你那个好朋友阿杰吧。”
说完,他“嘭”地一声带上门走了。
啥意思?!
商路愣在原地,脑子里嗡嗡的。
“……把我们的关系想亲密了?”
意思就是在他祁东原心里,他俩根本就没啥关系呗!连好都算不上?!
他知道,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可就算是块石头,这么长时间也该捂热乎点了吧?
妈的!祁东原!
你丫根本就没有心!
凶手落网,关键的凶器也被当场缴获。案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第二天早上,小陈带着早餐和消息一起进了屋。
“商老板,你昨晚勇擒凶犯的英雄事迹,经王队那大喇叭一广播,全局都知道了!”小陈把早餐递给他,“局里说了,你的医药费他们包了,还要给你整面锦旗!”
商路正啃着油条,闻言大气地摆摆手:“医药费就算了。锦旗可以有。”反正昨晚的钱也不是他付的,“我拿回去挂店里,也算是个宣传。”
“哈哈,不愧是生意人!”
“那什么……祁法医和小郑呢?”
小陈把自己摔进铺位里,打了个哈欠:“他们写报告呢,等手续走完,我们差不多就能回市里了。”
“哦……”
商路琢磨着,那要不要等祁东原一起走?
可一想到昨晚他那番话,心里就堵得慌。
其实自己伤的是左臂,右手还能开车,好像也不是非等他不可。
正想着,就听小陈好奇地问:“商老板,你昨晚睡的祁法医的床?”
“啊,对啊。”商路没多想。
“噢……”小陈脸上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那你可是独一份。诶,你们明明认识,咋昨天下午还装不熟呢?”
“有吗?”商路开始装傻,“没有吧,可能就是……熟得不那么明显。”
吃完早饭,小陈倒头补觉去了。
商路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最终还是决定先走。
他抱着点点走到自己车前,伸手一拉车门,没拉开,这才想起车钥匙还在祁东原那儿。
他这车不是那种智能电车,能用手机解锁。
妈的!还得去找他!
商路一阵郁闷,差点捶胸顿足。
算了,老子有骨气!叫个网约车!
他掏出手机,刚点开叫车软件,身后就传来脚步声和熟悉的,那股特供于祁东原冷飕飕的声音:“你干什么?”
商路吓一跳,手一抖,手机“啪嗒”掉在地上。
祁东原弯腰捡起,屏幕还没暗下去,上面的叫车界面清清楚楚。
“你要走?”祁东原盯着手机屏幕,又抬眼看他,眼神锐利,“连车都不要了?”
商路不想理他,伸手想去抢手机。
祁东原把手一抬一躲,没让他够着,眼神冷冰冰地斜睨着他。
商路瞪回去,垫着脚去抢:“祁法医,咱俩交情的确没到那份上,是我想多了,惹您不高兴了。我惹不起,总躲得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