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入队

48小时的隔离观察，对川行而言，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房间狭小但设施齐全，食物和水会定时通过门上的小窗递进来。有医护人员来为他做了详细的身体检查，重新处理了腹部的伤口，动作专业而冷漠。除此之外，再无他人来访。

寂静和孤独不断蚕食着他的神经，那些血腥、诡异、悲伤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反复上演。

他无数次摩挲着手腕上的绯红手链，这是他与过去世界唯一的、温暖的联系。母亲的低语——“愿汝双眼不蔽，赐汝……”——那未完成的部分，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赐予什么？力量？知识？还是……灾祸？

隔离结束的时辰终于到了。房门打开，外面站着的不是预想中的徐长卿或赵十一，而是一位穿着白色研究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严谨的中年女性。

“川行先生，我是第七区研究中心的负责人，林玥。”女性的声音平和，带着一种学术性的冷静，“你的基础检查和隔离期已满，结果显示你的身体状况正在恢复，且未检测到明显的‘念’污染迹象。现在，请随我来，徐队长他们在简报室等你。”

川行默默点头，跟着林玥走出隔离楼。基地内部比他从窗口瞥见的更为庞大和复杂，通道纵横交错，随处可见忙碌的人员和各种他无法理解的仪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机油、消毒水和微弱臭氧的奇特气味。

简报室位于一栋主体建筑的内部，陈设简洁，墙壁上悬挂着巨大的电子地图，上面标注着各种光点和区域，有些明亮，有些暗淡，有些则不断闪烁。

徐长卿、行绾青和赵十一已经等在那里。徐长卿的脸色好了很多，但眉宇间的沉痛依旧挥之不去。行绾青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而赵十一则冲川行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似乎想活跃气氛，却更显苦涩。

“坐。”徐长卿指了指空着的椅子。

林玥走到主控台前，操作了几下，墙壁上的地图被切换成一些数据和模糊的影像。“川行，根据你提供的信息，以及我们后续的分析，现在可以告诉你一些基本情况。”林玥推了推眼镜，“你经历的爆炸现场，残留的能量频谱非常特殊，与你描述的囚禁地点特征吻合。初步判断，那里是一个进行非法‘念能激发与适应性’实验的窝点。”

影像切换，显示出一些扭曲的金属残骸和焦黑的土地，正是川行逃出的地方。

“这种实验的目的，”林玥继续道，“通常是强行激发或改造普通人的身体，使其能够承受、甚至操控‘念’这种能量。成功率极低，幸存者……百不存一。你能活下来，并且似乎没有产生严重的异化，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川行感到一阵寒意。百不存一……自己竟然是那个幸运的“一”？

“至于你的信息在库中消失，”林玥切换画面，显示出一连串复杂的数据流，“这需要极高的权限和内部配合。绑架你的组织，能量远超我们之前的预估，很可能在灾难前的旧体系内部就埋有极深的根须。”

“是‘清道夫’吗？”行绾青突然冷声问。

林玥沉吟了一下：“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清道夫’行事更为激进和……彻底，他们通常不会留下活口和如此明显的实验痕迹。目前线索不足，难以定论。”

川行注意到，当“清道夫”这个词出现时，徐长卿和赵十一的脸色都明显阴沉了一下。

“什么是‘清道夫’？”他忍不住问。

徐长卿深吸一口气，回答道：“一个极端组织。他们认为‘念’是净化世界的必然力量，所有无法适应‘念’的普通人都是该被清除的‘杂质’。他们活跃在暗处，手段残忍，是我们主要的敌人之一。”

川行的心沉了下去。这个世界不仅充满了超自然的威胁，还有如此疯狂的人类敌人。

“好了，说回你。”林玥将话题拉回，“川行，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我们可以为你安排一个相对安全的庇护位置，让你作为普通幸存者生活，但你需要放弃追查真相，并且会受到一定程度的监控。第二，”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川行，“鉴于你特殊的经历，以及你可能具备的、尚未明确的‘潜力’，你可以选择加入我们，接受训练和调查，在这个过程中寻找你要的答案。但这条路，比你之前经历的更加危险。”

选择？川行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躲避和遗忘无法让他安心，母亲的谜团、自身的遭遇，像一团火在他心中燃烧。

“我选第二条路。”川行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我需要知道真相。”

徐长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行绾青依旧面无表情。赵十一则拍了拍川行的肩膀：“好小子，有胆量！以后小爷我罩着你！”

林玥点了点头：“很好。那么，从今天起，你的代号暂定为‘零’，隶属徐长卿队长领导的特别行动七组。你将接受基础的体能、格斗训练，以及关于‘念’的知识普及和初步感应练习。同时，我们会继续调查绑架你的组织和你母亲的可能线索。”

安排已定，林玥离开了简报室。徐长卿对川行说：“你的宿舍已经安排好，先跟十一去安顿一下，熟悉一下基地的基本区域。明天开始，训练就会启动。”

川行跟着赵十一走出简报室。走廊上，赵十一恢复了点活气，开始给川行指指点点：“那边是食堂，味道嘛……能吃饱。那边是训练场，以后有你受的。那边是库房，装备都在那儿领……”

走到一个岔路口时，川行无意间瞥见走廊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是那个在客栈有过一面之缘、气质清冷如烟的白描？他心头一震，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想看清楚，但那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

“怎么了？”赵十一问。

“没……没什么。”川行摇了摇头，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白描不是已经……牺牲了吗？和慕容仙一起被封印在那张画里了才对。

是幻觉，还是这第七区里，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摸了摸手腕上的绯红手链，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温热。仿佛在回应他心中的疑问，也仿佛在预示着，他踏入的这个世界，其水之深，远超他的想象。寻找答案之路，此刻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