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联姻生活不咸不淡地滑过了两个月。
江序渐渐习惯了季望的存在，或者说，习惯了他 “间歇性” 的存在。季望依旧忙碌，但似乎比最初那几周在家的时间多了一些。他们之间的交流依然不多，但不再是纯粹的点头之交。
比如，季望会记得江序不吃香菜，每次张妈做了带香菜的菜，他会不动声色地把江序碗里的挑出来。比如，江序晚上在画室待得晚了，下楼时总会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季望要么在书房处理工作，要么就坐在客厅看财经新闻，看到他下来，会淡淡说一句 “早点休息”。
这些细微的变化，江序都察觉到了。他有些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本能地觉得，季望对他太好了，好得超出了 “契约夫妻” 的范畴。这让他感到不安，生怕自己会因此产生不该有的依赖，更怕自己会给季望添麻烦。
所以，他更加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礼貌，疏远，像一只受惊的刺猬，竖起尖刺，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柔软的腹部。他按时吃饭，按时作息，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虽然大部分是张妈的功劳），努力扮演好一个 “合格” 的、不会惹麻烦的联姻对象。
这天晚上，江序洗漱完毕，正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 那个位于走廊尽头，和季望主卧方向相反的房间。这是他们默认的规则，互不干涉私人空间。
刚走到自己房门口，身后传来季望的声音。
“江序。”
江序脚步一顿，回过头。季望刚洗完澡，穿着一身灰色的家居服，头发湿漉漉的，带着水汽，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多了些居家的温和。他站在主卧的门口，走廊的灯光在他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嗯？季先生，有事吗？” 江序习惯性地用上了敬称，微微低着头，手指紧张地蜷缩了一下。
季望看着他这副样子，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走近几步，停在江序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算近，但也绝对不远，江序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爽的沐浴露香味。
“我们是夫妻，” 季望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一些，带着水汽的湿润感，“一直分房睡，不太像话。”
江序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惊愕，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分房睡” 不是一开始就默认好的吗？季望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说 “我们只是契约夫妻”？这话太伤人，也显得他太把自己当回事。说 “我怕打扰你”？又显得太刻意。
“我…… 我晚上睡觉很安静的，不会打扰到你。” 江序憋了半天，只想到这么一句，声音细若蚊蚋。他不明白季望为什么突然提这个，是觉得他这个 “妻子” 做得不够到位？还是…… 有别的原因？
季望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眼神闪烁，不敢与他对视。他心底那点因江序的 “季先生” 而生的不悦，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他放缓了语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无害：“我知道你安静。我的意思是，我们是法律上承认的夫妻，至少在同一个屋檐下，表面上应该更像一点。” 他顿了顿，补充道，“万一被家里的长辈或者张妈看出什么，不太好解释。”
这个理由听起来很 “合理”，符合他们联姻的初衷 —— 维持表面和平。江序的紧张稍微缓解了一些，但新的焦虑又涌了上来。
一起睡？和季望？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僵硬。他从未和除了父亲以外的男性有过如此亲近的接触，更何况是睡在同一张床上。
“可是……” 江序还想挣扎一下，脸颊微微泛红，“我们…… 我们两个大男人……”
“我们是夫妻。” 季望打断他，再次强调了这个身份，目光沉静地看着他，“只是睡在一张床上，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他的眼神很坦诚，没有丝毫的侵略性，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江序被他看得有些心慌意乱。他知道季望说的是实话，以季望的身份和性格，不屑于用这种方式强迫他做什么。可是，理智上明白，情感上却难以接受。和一个几乎还是 “陌生人” 的人同床共枕，这让他感到极度的不自在和恐慌。
他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 我怕给你添麻烦……” 这是他最真实的想法。他怕自己晚上会乱动，会打鼾（虽然他从不打鼾），会做什么让季望不高兴的事情。
季望看着他这副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事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他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江序的肩膀。
他的手掌温热，带着刚洗完澡的湿气。江序的身体瞬间僵住，像触电一样。
“你不会给我添麻烦。” 季望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过来吧，主卧的床很大。”
说完，他没再给江序拒绝的机会，转身走进了主卧，并且，敞开了房门。
江序站在原地，看着那扇敞开的门，像是一个通往未知世界的入口。走廊的灯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拒绝？怎么拒绝？季望的理由很充分，他的态度也很坚决。接受？可是…… 要和季望一起睡……
他深吸了一口气，手指紧紧攥着睡衣的衣角，指节泛白。
最终，那份不想给季望添麻烦、想要扮演好 “合格妻子” 的念头，战胜了内心的恐慌和抗拒。他低着头，像一个即将上刑场的犯人，磨磨蹭蹭地，一步一步地，挪向了那扇敞开的房门。
走进主卧，江序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蹦出嗓子眼。房间很大，装修是冷色调的，和季望的人一样，带着距离感。巨大的落地窗，柔软的地毯，还有那张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确实很大的双人床。
季望已经掀开了被子的一角，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商业杂志，似乎并没有打算立刻睡觉。他抬眸看了江序一眼，指了指床的另一边：“那边。”
江序僵硬地走过去，在床边站了很久，才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掀开被子的另一角，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
床垫很软，陷下去一个小小的坑。他屏住呼吸，身体绷得笔直，像一块僵硬的木板，尽量靠近床边，离季望远远的，中间隔着能再躺下一个人的距离。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季望那边传来的体温，还有他翻动书页时发出的轻微声响。这些细微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敲打着江序紧绷的神经。
他闭上眼睛，脑子里却乱糟糟的，毫无睡意。
季望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紧张，放下了杂志，房间里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和安静，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就在江序以为季望已经睡着的时候，身边的人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他听到季望用极低的声音，在黑暗中说：“放松点，江序。就当…… 是和一个熟悉的室友一起睡觉。”
他不知道，黑暗中，季望的目光一直落在他僵硬的背影上，眼神复杂而深邃。
引导这只受惊的小兔子，看来比他想象中，还要慢一点。
但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
（第六章 完）
有人看吗，感觉自己文笔好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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