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场之行后，江序的心境发生了微妙而剧烈的变化。季望的温柔体贴像和煦的阳光，一点点驱散了他心底的阴霾，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和…… 心动。
然而，这份心动带来的并非全然的甜蜜，更多的是惶恐和不安。
他反复回想季望为他做的一切：指尖的创可贴，马场的陪伴，甚至是记得他随口提过的喜好…… 这些点点滴滴的温柔，像细密的网，将他牢牢困住。他开始贪恋这份温暖，开始期待季望的靠近，开始…… 想要更多。
这个认知让江序惊恐不已。
他是谁？他只是一个因为家族利益而被推出去联姻的工具，一个从小缺爱、不被期待、甚至觉得自己不配得到任何人喜欢的人。而季望呢？他是天之骄子，是季氏集团的掌舵人，英俊、沉稳、温柔，他值得更好的人，而不是自己这样一个阴郁、麻烦、甚至连回应他感情都做不到的人。
最近这段时间，他觉得自己太依赖季望了，也太 “麻烦” 他了。从手指受伤到马场散心，再到季望母亲的晚餐邀约，每一次，都是季望在照顾他，包容他。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再沉溺在这份虚假的温情里，更不能…… 耽误季望。
江序下定决心，要和季望保持距离。他需要清醒一点，也需要给季望 “自由”。
于是，从某天开始，季望敏锐地察觉到了江序的变化。
江序开始刻意回避他。早上他出门时，江序的房门紧闭，不再像之前偶尔会在客厅遇到；晚上他回来，如果江序还没睡，也会立刻起身说 “晚安”，然后迅速躲回自己房间；餐桌上的交流也变得少之又少，江序总是低着头，快速吃完饭就离开，避免和他有过多的眼神接触。
季望起初以为江序只是闹点小情绪，或者马场那次他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让江序不高兴了。他试图旁敲侧击地问过几次，但江序总是含糊其辞，说 “没有”、“挺好的”、“可能最近有点累”。
他越是这样说，季望心里的疑虑就越深。
这种刻意的疏远，带着一种泾渭分明的界限感，让季望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他习惯了江序虽然沉默但还算平和的存在，习惯了他偶尔流露出的依赖和小心翼翼的回应。现在江序像一只受惊后缩回壳里的蜗牛，紧闭心门，拒绝他所有的靠近。
是他哪里做得不好吗？季望反思了自己近期的行为，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难道……
一个荒谬却又让他心头莫名一紧的念头冒了出来：江序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就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季望的脸色沉了下来。也是，江序虽然性子安静，但长相清秀，气质干净，说不定早就心有所属，只是为了家族联姻才委屈自己。现在结婚一段时间，觉得可以摊牌了？或者，是婚后遇到了 “真爱”？
季望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否则，江序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疏离？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在季望心底蔓延。他不是个喜欢被动等待的人。
“张助理。” 季望拿起内线电话，声音冰冷。
“季总，有什么吩咐？”
“去查一下江序最近的行踪，特别是…… 他有没有和什么可疑的人来往过密。” 季望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咬牙切齿。
“…… 是，季总。” 张助理虽然心里疑惑，但还是恭敬地应下了。老板的新婚对象，这是有情况？
江序并不知道季望已经在暗中调查他了。他只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努力和季望保持距离，同时也试图找回自己的生活节奏。
他开始重新联系以前的朋友。其中联系最频繁的，是他大学时的室友，林宇。林宇性格开朗外向，是少数几个能让江序感到放松的人之一。
这天下午，江序约了林宇在一家咖啡馆见面。林宇一见到他，就咋咋呼呼地说：“序子！你可算舍得出来见我了！结婚这么久，把兄弟都忘了是吧？快说说，你那位联姻对象怎么样？是不是跟传说中一样，是个冷冰冰的工作机器？”
江序被他逗笑了，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些：“别瞎说，他人…… 挺好的。”
“挺好的？” 林宇挑眉，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挺好的’是哪种好？是相敬如‘冰’的好，还是…… 真的对你好？”
江序的脸颊微微泛红，避开他的目光：“就是…… 挺好的。” 他不想多谈季望，怕自己说多了会露馅，更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地流露出对季望的依赖。
林宇见他不说，也不追问，转而聊起了自己的近况，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江序安静地听着，偶尔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和林宇在一起，他感觉自己好像又变回了那个普通的大学生，暂时忘记了联姻的烦恼和对季望的复杂情感。
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才分开。分别时，林宇还拍了拍江序的肩膀：“序子，不管怎么样，开心最重要！有什么事，随时找我！”
江序点点头，心里暖暖的。
而这一切，都被季望派去的人拍了下来。
张助理很快将一叠照片送到了季望的办公桌上。照片的主角是江序和一个看起来很阳光开朗的男生，两人在咖啡馆相谈甚欢，虽然距离保持得还算礼貌，但那个男生拍江序肩膀的动作，在季望看来，格外刺眼。
“他叫林宇，是江先生大学时的室友，也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最近几天，他们联系比较频繁，这是今天下午见面的照片。” 张助理汇报道，心里暗自揣测，这位林先生，难道就是老板怀疑的 “第三者”？看长相，确实挺阳光的，和江先生站在一起，也…… 挺般配？
季望面无表情地拿起照片，一张一张地翻看。照片上的江序，脸上带着他从未在自己面前展露过的、那样轻松自然的笑容。那个叫林宇的男生，笑得一脸灿烂，看起来确实…… 嗯，挺普通的。
季望的目光落在林宇的脸上，眉头微蹙，像是在进行某种严肃的评估。
过了好一会儿，季望放下照片，脸上的阴云散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 古怪神情。
他抬起头，看向一脸 “老板我懂的” 表情的张助理，淡淡地吐出一句：“…… 就他？”
张助理一愣：“啊？季总？”
季望没解释，只是挥了挥手：“没事了，你出去吧。”
“…… 是。” 张助理一头雾水地退了出去。老板这反应…… 是什么意思？
办公室里只剩下季望一人。他拿起那张林宇和江序并肩站立的照片，眼神复杂地看了几秒，嘴角竟然几不可察地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带着点不屑和…… 安心的弧度。
就这长相，还想跟他抢人？
跟他比起来，差远了。
看来，江序不是在外面有人了。季望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哭笑不得。那江序到底是为什么突然疏远他？难道是…… 欲擒故纵？还是…… 有什么别的难言之隐？
季望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深邃。
他看着照片上江序干净的笑容，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江序心里的那堵墙，他拆定了。就算江序现在在闹别扭，他也有的是耐心和方法，把他重新拉回自己身边。
（第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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