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地府历2024年3月25日 星期一 天气：阴转焦虑，局部心梗
---
上午8:00，我在宿舍床上躺尸。
字面意义的躺尸——魂体摊开，像张煎饼。别问为什么是煎饼，问就是我饿。阴间不供阳间饭，孟婆的忆苦思甜饭吃完拉得魂体透明，我现在看自己都像加了磨砂滤镜。
手机震动。电量1%。健康度79%。
这数字跟我生前一样，稳如老狗，死都不涨。
【阴德宝】APP弹出消息提示：
"您的快递已到达【忘川河分拣中心问题件仓库】，请凭取件码3-1-250领取。"
我垂死病中惊坐起。
来了！终于来了！我的iPhone15ProMax纸扎版！我的平板！我的充电宝！至少我妈王叔他们烧的该到了吧？
等等，"问题件"？还"250"？
这取件码就透着股不吉利。
---
上午8:30，菜鸟驿站
顺丰阴递小哥工号250站在柜台后面，嘴里叼着根没点的烟——地府禁烟，说是怕"国考失败虫"闻到烟味兴奋得当场下崽。
"李未眠是吧？"他瞥我一眼，"你王叔给你烧那俩包裹到了。"
他扔过来两个盒子。
第一个盒子，烫金大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地府增订版》。
我人麻了。我都大学毕业了，他都给我烧死了，还怕我智商回炉重造？
第二个盒子，印着仨字："脑白金"。
我颤抖着拆开，里面不是胶囊，是38颗黑黢黢的煤球，每颗上刻着"补脑"二字，阴火一照，泛着瘆人的光。
"这..."我抬头看小哥。
小哥吐掉烟屁股："你王叔跟驿站备注了，说'这孩子生前脑子不行，死后得多补'。"
"这是脑黑金吧！"
"别挑了，"小哥说，"地府物价，黑金比白金贵。"
我捏着煤球，感觉每颗都在嘲笑我：
"李未眠，你死了也逃不开我的比较。"
"我儿子副科，你呢？副鬼？"
"0.5分？我看你像0.5个脑子。"
我把煤球揣兜里。别问为什么揣，问就是既然都是刀，不如带身上磨磨刀法，说不定能练成"王叔言灵攻击反弹术"。
---
问题件仓库
"您还有3个包裹，"小哥调出系统，"在忘川河分拣中心，被标记为【违禁品】。"
我血压飙升（如果魂体有血压）。
"违禁？违哪门子禁？我妈烧的手机平板，又不是烧的火箭炮！"
小哥压低声音："说是'含有阳间享乐成分，不利于备考'。"
"...地府管得比阳间还宽？"
"那可不，"小哥说，"上周抓了个想投胎到富贵人家的，理由就是'享乐主义倾向严重，需在地府延长考察期300年'。"
三百...年...
我眼前一黑，差点当场疯掉——疯了倒好，范进饭卡随便刷，还能领补贴。
小哥安慰我："别慌，你去申诉，说不定能领回来。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得考试。"
"？？？"
"忘川河分拣中心的仓库管理员，是清朝的，"小哥说，"他说了，想取违禁品，得先通过他的'抗压能力测试'。"
"清朝的？那套八股文？"
"比八股文狠，"小哥说，"他考的是——申论。"
我倒吸一口凉气。
这口气吸得有点猛，把旁边胖子室友点的高香吸灭了一根。
胖子正在复习孟婆汤质检岗，每天点三根香，烟雾缭绕掐指算题。香一灭，他当场嗷一嗓子："我的灵感！我的申论第八十一套模拟题！"
瘦子室友在墙上贴范进符，闻言冷笑："别嚎了，你那是被国考失败虫啃了脑子。"
胖子："那也比你强！你那张符，落款范进，笔迹是你自己模仿的！"
俩人扭打在一起，瘦子不小心把符拍我脑门上。
我眼前金光一闪，脑海里浮现出一行血字：
"中举了，然后呢？——范进，第189次模拟"
我悟了。
这地府，什么都是真的，只有0.5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考试是真的。
---
忘川河分拣中心
分拣中心在奈何桥下游，漂尸体的片区。
管理员确实是个清朝老鬼，穿补子服，戴老花镜，手里拿着的不是算盘，是《申论范文宝典》。
"叫李未眠？"他头也不抬，"想取包裹？"
"是。"
"先答题。"
他递过来一张卷子，上面一道题：
"请论述'阳间享乐电子产品对阴间备考的腐蚀性'，要求：联系自身实际，结合自身死亡原因，提出不少于5条防范措施，字数不少于800字。"
我笔都拿不稳了。
这什么阴间联系实际？我死于刷题，要我写"如何用刷题抵抗手机诱惑"？
我都死了！死了还不让玩手机！
老鬼补充："答完批改，得分0.5以上，方可领取。"
"那要是0.5以下？"
"当场饮用忘川河水，"他说，"清空阳间记忆，专注备考。"
忘川河水...孟婆汤的原料...喝了拉肚子拉到魂飞魄散...
我咬牙提笔，在试卷上写下第一句话：
"我死于手机刷题而非玩手机，说明刷题比玩手机更致命..."
刚写完，老鬼的笔就落下来了。
"逻辑清晰，加0.5分。"
我精神一振，继续写：
"我妈烧手机，是出于母爱，母爱如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我王叔烧五三，是出于嫉妒，嫉妒如火，烧得我原地升天..."
"比喻新颖，加0.5分。"
"地府不让用手机，是怕我们发现阳间其实没那么卷；就像孟婆汤对0.5无效，是因为0.5本就是地府的底层代码..."
老鬼的笔停住了。
他抬头，老花镜后面的眼睛，第一次有了神采。
"你知道0.5？"
"我活着的时候差0.5，死了还TM差0.5。"我说，"这0.5跟我的魂绑定了，您要不信，可以查我账户余额，现在0.5冥币。"
老鬼沉默了。
他缓缓从抽屉里拿出三个包裹，推给我。
"走吧，"他说，"别答题了。"
"为什么？"
"因为..."他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这题，我答了300年，还没答完。"
"我的分数，永远是0.5。"
"地府的规矩，答不出的人，不能为难另一个答不出的。"
我抱着包裹，魂体发颤。
这三个包裹，轻得像空气。
拆开后，我更想死了——
我妈烧的iPhone15ProMax纸扎版，被"国考失败虫"啃得只剩个角，开机显示"题库加载中...预计时间0.5年"。
平板，屏幕裂成蜘蛛网，每道裂纹都是一道行测题。
充电宝，满电，但接口是0.5mm，插什么都插不进去。
我抬头看老鬼："这些...还能用吗？"
老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能，充上电就能用。"
"怎么充？"
"用你王叔烧的脑黑金，"他说，"一颗煤球，能充0.5%的电。"
我看着那38颗煤球，看着我王叔扎在我心口的刀，突然大笑起来。
去他妈的。
这哪里是违禁品，这分明是"地府特供·王叔联名·阳间痛苦回忆收集器"。
我揣着被啃过的手机，裂开的平板，插不进的充电宝，还有38颗脑黑金，往宿舍飘。
路过奈何桥，范进在教学亭里扇一个新鬼巴掌。
"中举了，然后呢！"
"然后...然后..."
"然后你会发现，你差的还是0.5！"
竹板落下，啪啪作响。
我摸了摸脸，仿佛那巴掌也扇我脸上了。
打开手机，电量1%的屏幕上，弹出【阴德宝】推送：
"您的成绩已更新：抗压能力测试，得分0.5，评语：勉强及格，建议多刷题。"
我关掉手机。
屏幕黑了，映出我惨白的魂脸。
我长得跟那行测题越来越像了。
---
回到宿舍
胖子在喝孟婆汤，说是"清缓存"，结果喝到第三口，拉肚子了。
瘦子在贴新符，落款还是范进，但墨迹未干，明显刚写的。
文静妹子抱着生死簿，魂体透明得像张纸，看见我，有气无力：
"李未眠，你阳间出生率又涨了，我今天录入了5000个新生儿，累得快投胎了。"
我没说话，掏出我妈烧的、被虫啃过的手机。
她瞥了一眼："这手机...被'国考失败虫'啃了？"
"嗯。"
"那别用了，"她说，"那虫子有毒，啃过的设备，会内置范进语音包。"
我一愣，赶紧开机。
果然，电量1%的屏幕上，范进的脸缓缓浮现，张口就是：
"中举了，然后呢？"
声音从扬声器传出，在宿舍回荡。
胖子和瘦子同时停下动作，看向我。
三秒后，他们爆笑。
"李未眠，"胖子说，"你完了，你被范进附体了。"
瘦子补刀："不，是0.5附体。"
我把手机砸了。
纸扎的，砸在地上，碎成0.5片。
每片上都印着个"差"字。
差0.5，差半步，差一辈子。
我躺在地上，像片被踩过的煎饼。
万能充滚到我手边，上面我妈的字还在：
"啥都能充！"
我笑了，笑得魂体乱颤。
充吧，充他妈的。
充上0.5%的电，继续刷0.5分的题，考0.5分的试，拿0.5冥币的工资。
这B班，非上不可。
这0.5，非差不可。
这命，非卷不可。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