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看清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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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五年(1727年)深秋
圣旨终是颁下了,为皇四子弘历定下名分
富察氏为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如懿)为侧福晋,高氏(晞月)为格格。
这道旨意,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尚未完全平静的湖面,在后宫与前朝激荡起新的涟漪。
指婚的圣旨颁下,如同秋风吹落又一树黄叶,在宫苑中引起一阵细碎的议论。
七岁的昭华正趴在暖炕的小几上描红,听到宫女们低声交谈着“富察福晋”、“乌拉那拉侧福晋”这些陌生的称谓,她抬起头,小眉头微微蹙起。
她隐约知道“福晋”就是以后要一直和四哥哥住在一起的人,就像皇阿玛有皇后娘娘和熹贵妃娘娘一样。
很多很多人会住进四哥哥的府里,而自己,好像并不能跟着去。
弘历踏进门时,带进一身微凉的秋意。
他看到昭华不像往常那样雀跃地跑来,而是依旧趴在几案上,下巴抵着描红本,手里捏着毛笔,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瞅着他,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探究和……一点点被分走糖果似的别扭。
“怎么了?”弘历在她对面坐下,顺手拿起她描的字帖看了看,笔触稚嫩,但结构已初见章法。
昭华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嘟囔:“她们以后都会陪着四哥哥了。”
她没有说恭喜,也没有表现出全然的不解,这句带着些许失落的话,恰恰处于懂事与懵懂之间。
她明白四哥哥身边会多出一些人,但她并不完全理解这背后复杂的政治联姻意味,她最直观的感受是,原本属于她一个人的四哥哥,要被分走了。
弘历微微一怔,看着小丫头那混合着些许了然和更多不情愿的神情,心底某个角落反而软了下来。
她不是全然无知,也并非完全通透,这种介于两者之间的微妙反应,恰恰显得无比真实。
他放下字帖,伸手像往常一样想揉她的额发,昭华却下意识地偏头躲了一下,虽然幅度很小,但那份小小的“抗议”显而易见。
弘历的手顿在半空,随即失笑,转而轻轻捏了捏她鼓起来的腮帮。
“傻气,”他的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
“就算有了福晋,四哥哥也还是你的四哥哥。难道你以后有了新的玩伴,就不认四哥哥了?”
昭华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扭捏了一下,但眼神明显亮了一些。
她想了想,把自己刚才画得最好的一张大字推到弘历面前
“那这个送给四哥哥。就算……就算她们给你绣很多荷包,你也要把我写的字收好。”
这稚气的“交易”让弘历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些。
他郑重地接过那张墨迹未干的宣纸,仔细折好。
“好,四哥哥一定收好。”
苏培盛垂首立在门边,心中暗叹。
七岁的公主或许半懂不懂,但她凭直觉划下的“领地”,四阿哥竟是如此心甘情愿地应承。
这份始于微时的牵绊,在权力与姻亲的罗网中,显得格外纯粹,也……格外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