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像是隔着一层磨砂玻璃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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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气氛正融洽,王钦急促的脚步声却在门外响起:“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弘历眉头微不可见地一蹙,昭华已悄然将面纱重新覆上,方才的笑意瞬间收敛,只余一双沉静的眸子。
“请皇后进来。”弘历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
富察琅嬅扶着宫女的手缓步而入,她今日穿着正红色百鸟朝凤朝服,端庄雍容。
目光在触及昭华时微微一顿,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好奇:“臣妾听闻和珍公主在此,特来一见。公主入宫多日,一直未曾得见。”
昭华起身行礼,声音刻意带上一丝虚弱:“昭华参见皇后娘娘。只因前些日子染了风寒,一直未愈,恐过了病气给娘娘,故而未曾拜见。”
弘历适时开口,语气平淡:“昭华身子弱,先帝在时便时常病着。如今虽大安了些,太医说仍要静养。”
琅嬅打量着面前覆着面纱的少女,虽看不清容貌,但那身段气度已是不凡。
她温婉一笑:“既然如此,公主更该好生休养。臣妾命人备了些上等血燕,稍后给公主送去。”
“谢娘娘厚爱。”昭华垂眸,轻轻咳嗽两声。
琅嬅又转向弘历:“皇上,臣妾想着...”
“朕晚些时候去长春宫说。”弘历打断她,目光却不自觉地扫过昭华。
这一细微的举动没能逃过琅嬅的眼睛。
她笑容不变,又寒暄几句便告退了。
待皇后离去,殿内陷入短暂的沉寂。
昭华抬眸,方才的病弱之态已消散无踪:“皇后娘娘端庄贤德,是皇上之福。”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却让弘历心中莫名一紧。
他忽然很想知道,那层面纱之下,此刻是怎样的神情。
自那日养心殿一别,昭华竟真就再未出现在弘历面前。
整整半月,乾清宫的御案前再未响起那清越的请安声,只余堆积如山的奏折与朝臣冗长的议事。
这份刻意避让,反而像一根羽毛,不断撩拨着弘历本就难以平静的心绪。
常年隐忍的情感,在此刻化作前所未有的渴望,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那个自幼看着长大的姑娘,早已不是兄妹之情那般简单。
这日,翻了娴妃如懿的牌子。
延禧宫内,如懿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
她穿着一身湖蓝色缎绣玉兰蝴蝶纹衬衣,外罩石青色五彩云凤纹坎肩,这是她这个位分能用的最高规制。
脸上薄施粉黛,却刻意描画了略显浓重的眉形,唇脂也选了沉稳的绛红色,虽显庄重,却生生压下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娇嫩。
弘历看着她,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昭华那日不施粉黛、仅覆轻纱却难掩绝色的模样。
“皇上今日似乎有心事?”如懿轻声问道,她总觉得皇上待她,相敬有余,亲昵不足。
她始终认为《墙头马上》那出戏是他们情谊的见证,每每提及,弘历却只是不置可否。
若论真正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心中认定的,唯有那个会在他疲惫时递上一盏热茶、怕冷时裹着他披风的小丫头。
侍寝前,如懿特意用玫瑰香汤沐浴。
当弘历踏入寝殿,闻到那熟悉的玫瑰香气时,神情有瞬间的恍惚。
意乱情迷间,帐幔低垂,烛光摇曳,他将身下之人当成了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极尽温柔与疼爱,口中溢出的低喃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深情。
如懿难得感受到帝王这般细致的怜爱,心中又惊又喜,愈发笃定皇上心中是有她的。
天还未亮,弘历醒来,臂弯中是仍在熟睡的如懿。
晨光微熹中,他看清了枕边人的面容
那刻意描画的妆容经过一夜已有些斑驳,露出底下原本清秀却绝非倾城的五官。
这不是他梦中那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不是他那有着一双妩媚狐狸眼的昭华。
一股莫名的烦躁与失落涌上心头。他几乎是立刻翻身下床,动作惊醒了如懿。
“皇上…”如懿睡眼惺忪,带着一丝昨夜温存后的依恋,伸手想拉住他的衣袖,嗓音软糯,“时辰还早…”
弘历却已径直起身,张开手臂由宫人伺候更衣,语气疏淡:“前朝事忙,你再歇会儿吧。”
如懿看着他迅速穿戴好明黄色朝袍,戴上东珠朝冠,头也不回地离开寝殿,满眼都是错愕与不解。
她抚着身旁尚有余温的龙榻,实在想不明白,昨夜那般温柔的君王,为何一觉醒来就又变回了那个冷漠疏离的皇帝。
而弘历大步走出延禧宫,清晨的冷风让他愈发清醒,也让他心中那个念头更加清晰、坚定
他要昭华,不是以兄长的身份,而是以一个男人对女人的身份。
这后宫,该有她一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