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雾归魂,重拜师尊
漫天血雾蚀骨,腥气呛得沈清辞几乎窒息。
他瘫倒在凌霄宗山门前的石阶上,胸口的伤口还在汩汩淌血,视线模糊间,只望见那抹素来纤尘不染的月白身影,正持剑挡在他身前。谢玄洲的白衣被魔教邪祟的血与他自己的血浸透,墨发凌乱地贴在苍白额角,平日里清冷无波的凤眸,此刻翻涌着毁天灭地的戾气,却在回眸望他时,染了几分他从未见过的痛惜。
“师父……”沈清辞想抬手,指尖却重若千斤。
他听见柳轻寒虚伪的哭声,听见温衍长老阴恻恻的嘲讽,还听见墨渊尊主桀桀的笑——“谢玄洲,你最看重的弟子,终究是死在了你的疏忽里。”
是啊,疏忽。
前世他敬谢玄洲如神明,将那份不敢宣之于口的情愫藏得严严实实,只敢以弟子之礼相伴左右。可他识人不清,错信了柳轻寒的假意,低估了温衍的野心,最终沦为魔教颠覆正道的棋子,不仅自己身死道消,还连累师父为救他耗尽修为,神魂俱损,余生只能困在残破的凌霄宗,孤独终老。
无尽的悔恨与不甘涌上心头,沈清辞猛地闭上眼,意识沉入无边黑暗。
“清辞?沈清辞!”
急促的呼唤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清脆。
沈清辞豁然睁眼,刺目的阳光让他下意识眯了眯眼。鼻尖萦绕着凌霄宗特有的灵气与松针清香,身下是柔软的云丝垫,而非冰冷染血的石阶。他猛地坐起身,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白皙纤细,骨节分明,没有狰狞的伤口,只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
这是……十五岁的手?
“你总算醒了!”身旁的少年凑过来,眉眼温润,正是尚未经历家破人亡、依旧纯粹的林景然,“方才入门测试时你突然晕过去,可把我吓坏了。快整理整理,宗主殿的传召到了,要亲自收你为亲传弟子呢!”
入门测试?亲传弟子?
沈清辞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环顾四周,简陋却干净的弟子房,墙上挂着的初阶心法口诀,还有林景然身上那件崭新的凌霄宗外门弟子服……一切都清晰地告诉他,他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十五岁,回到了刚刚通过凌霄宗入门考核,即将拜入谢玄洲门下的这一天。
前世的悲剧尚未发生,柳轻寒还未露出獠牙,温衍仍戴着伪善的面具,墨渊尊主的邪功也未大成,而他的师父,谢玄洲,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不染尘俗的凌霄宗宗主,尚未因他而满身伤痕。
“清辞?你发什么呆呀?”林景然推了推他的胳膊,“快走吧,宗主还在殿上等着呢!能被宗主亲自收为弟子,你可是咱们这一批新人里的头一份,太厉害了!”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翻涌的情绪。重来一世,他不再是那个只会默默追随、胆小怯懦的弟子。这一次,他要牢牢抓住机会,护好师父,报仇雪恨,再也不让前世的遗憾重演。
“走吧。”他声音微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两人并肩走出弟子房,沿着青石小径向宗主殿走去。凌霄宗依山而建,云雾缭绕,飞檐翘角隐于苍松翠柏之间,仙气盎然。沈清辞熟门熟路地走着,每一步都踏在记忆里的轨迹上,心脏却因即将到来的重逢而剧烈跳动。
他还记得前世第一次见到谢玄洲的场景,那时的他紧张得手足无措,只敢低着头,不敢直视那位传说中的宗主。而这一次,他满心都是迫不及待,想要立刻见到那个让他牵挂了两世的人。
宗主殿巍峨壮观,殿门敞开,里面香烟袅袅。沈清辞让林景然在殿外等候,自己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殿内光线略显昏暗,正前方的高台上,端坐着一位白衣男子。
他身披月白道袍,腰束墨玉腰带,墨发用白玉冠束起,几缕发丝垂落在肩头,衬得那张脸愈发清俊绝伦。眉如远山含黛,眸似寒星凝霜,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清冷气息,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正是谢玄洲。
沈清辞的眼眶瞬间就热了。
他回来了,真的再次见到了完好无损的师父。没有染血的白衣,没有破碎的神魂,没有眼底化不开的伤痛,只有一如既往的清冷孤高,却让他觉得无比安心。
谢玄洲抬眸看来,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几分淡漠,与前世初见时并无二致。“你便是沈清辞?”他的声音清冷如玉,如同山涧寒冰滴落,却瞬间击中了沈清辞的心脏。
“弟子沈清辞,拜见宗主!”沈清辞猛地跪下身,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前世他直到死,都没能好好地再拜一次师父,这一拜,包含了他两世的思念与愧疚。
谢玄洲微微蹙眉,似乎有些意外他的激动。“起身吧。”
沈清辞依言站起,却依旧低着头,不敢让师父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暴露了重生的秘密。
“入门测试,你灵力纯度与悟性均为最优,”谢玄洲的声音平静无波,“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座下亲传弟子,需恪守凌霄宗规,勤加修炼,不可懈怠。”
“弟子谨记师父教诲!”沈清辞立刻应道,这声“师父”,他在心里喊了无数遍,如今亲口说出,只觉得鼻尖发酸。
谢玄洲看着他,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传闻中这沈清辞性子内敛寡言,今日见了,倒是显得格外恭敬,甚至……带着几分过分的热切?
“既入我门下,便需有师父赐名,”谢玄洲淡淡道,“你原名清辞,寓意清雅脱俗,辞却尘嚣,便无需更改。往后,当以‘清’为戒,以‘辞’为守,勿忘初心。”
“多谢师父!”沈清辞再次躬身行礼,眼底的笑意再也藏不住。前世师父也是这般为他赐名,那时他只觉得受宠若惊,如今却明白这简单二字里的期许。
“旁边的厢房,今后便是你的住处,”谢玄洲指了指殿侧的方向,“每日辰时来殿中听我授课,未时自行修炼,不得有误。”
“弟子明白。”
“还有,”谢玄洲顿了顿,补充道,“凌霄宗弟子众多,师兄弟间当和睦相处,不可逞强好胜,亦不可勾结外人。若遇难处,可来寻我。”
沈清辞心中一暖。谢玄洲素来清冷,不善言辞,却总能在细微之处流露关怀。前世他直到最后才明白,师父看似疏离,实则早已将他护在羽翼之下,只是他愚钝,未能察觉。
“弟子谨记师父关怀,定不辜负师父厚望。”沈清辞抬眸,直视着谢玄洲的眼睛。这一次,他不再躲闪,眼底盛满了炽热的光芒,有感激,有眷恋,还有决心。
谢玄洲被他看得微微一怔,那双清澈的眼眸太过明亮,仿佛藏着星辰大海,让他有些莫名的心悸。他微微颔首,移开目光:“去吧,收拾妥当后,熟悉一下宗门环境。”
“弟子告退。”沈清辞深深看了他一眼,才转身退出殿外。
刚走出宗主殿,就见林景然一脸焦急地迎上来:“清辞!怎么样?宗主是不是特别严厉?他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师父他很好。”沈清辞笑着摇头,眼底的暖意尚未褪去。
“那就好那就好!”林景然松了口气,“对了,方才我在外面遇到柳师兄了,他听说你被宗主收为亲传弟子,特意来恭喜你呢!”
柳轻寒?
沈清辞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他怎么忘了,柳轻寒也是这一批入门的弟子,前世就是在这个时候,柳轻寒主动前来示好,以“师兄”自居,一步步获取了他的信任。
果然,话音刚落,就见一道青色身影从旁边的回廊走来。少年面容俊秀,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看起来温润有礼,正是柳轻寒。
“清辞师弟,恭喜你啊!”柳轻寒快步走上前来,语气亲昵,“能被宗主亲自收为弟子,师弟真是天赋异禀,让我好生羡慕。”
沈清辞看着他虚伪的笑脸,心中冷笑。前世就是这张脸,在他面前温文尔雅,背后却捅了他最狠的一刀,甚至在他临死前,还假惺惺地为他“流泪”。
“柳师兄客气了。”沈清辞淡淡回应,语气疏离,没有丝毫前世的亲近。
柳轻寒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一向内敛的沈清辞会是这个态度。但他很快掩饰过去,依旧温和地说:“师弟刚入宗门,想必对环境还不熟悉。不如我带你四处走走,也好介绍几位师兄弟给你认识?”
“不必了,”沈清辞直接拒绝,“我还有事要收拾,就不劳烦师兄了。”
说完,他不再看柳轻寒难看的脸色,拉着林景然转身就走。
林景然被他拉得一个踉跄,小声道:“清辞,你怎么了?柳师兄人挺好的呀,你怎么对他这么冷淡?”
“他人好不好,以后你就知道了。”沈清辞沉声道,“景然,以后离柳轻寒远一点,别太相信他。”
林景然虽然不解,但见他神色严肃,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
两人一路回到厢房,沈清辞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独自走出了院子。他没有去熟悉环境,而是径直走向了宗门后山的竹林。
那里,是前世他和师父偶尔会去的地方,也是他临死前,师父为了保护他,与魔教激战的地方。
竹林青翠,清风拂面,沙沙作响。沈清辞站在竹林中央,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心中思绪万千。
前世的仇怨,今生的守护,都将从这里开始。柳轻寒、温衍、墨渊尊主……所有伤害过他和师父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师弟,你怎么在这里?”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沈清辞猛地回头,只见谢玄洲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竹林入口,白衣胜雪,墨发飞扬,在青翠的竹林映衬下,宛如画中仙人。
“师父?”沈清辞又惊又喜,“您怎么来了?”
“路过此地,见你独自一人,便过来看看。”谢玄洲缓步走来,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探究,“你似乎……有心事?”
沈清辞心中一紧,师父果然敏锐。他摇了摇头,露出一抹浅笑道:“没有,只是觉得这里风景甚好,想来静静心。”
谢玄洲看着他,没有追问,只是走到他身边,并肩而立,望着远处的山峰。“凌霄宗虽为正道之首,但也并非世外桃源。”他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入了我门下,便意味着要承担更多的责任,日后或许会面临诸多危险,你怕吗?”
沈清辞转头看向他,坚定地摇了摇头:“弟子不怕。只要能留在师父身边,追随师父左右,无论遇到什么危险,弟子都无所畏惧。”
这是他的真心话。前世他就是因为不够强,才没能保护好师父,这一世,他愿意为了师父,变得更强,哪怕付出一切。
谢玄洲看着他眼中的坚定,心中微动。这个弟子,似乎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没有少年人的怯懦,反而有着超乎年龄的沉稳与执着。
他微微颔首:“很好。既无所惧,便需勤加修炼。唯有自身强大,才能护己护人。”
“弟子明白!”沈清辞重重点头。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清冷的宗主与执着的弟子,在这片竹林中,悄然开启了他们的第二世羁绊。
沈清辞侧头看着身边的谢玄洲,心中默念:师父,这一世,换我来护你。余生漫漫,我定不会再让你受半分伤害。
本章完
正文:1987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