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院惊变遇匪邀，正骨一诺赴险途

第三章 寒院惊变遇匪邀，正骨一诺赴险途

日色渐昏时的寒风还没歇透，次日天刚蒙蒙亮，北平城的胡同里还飘着残雪的冷冽气。屈小福迷迷糊糊从炕上醒过来，一骨碌鲤鱼打挺坐起身，鼻尖先嗅到股淡淡的尿臊味。低头一瞧，棉被里湿了好大一片，他顿时红了脸，慌忙摸过床头的眼镜戴上，手忙脚乱地掖了掖被子，尴尬地挠着头嘿嘿笑：“好家伙，昨儿惊着了，居然尿炕了，真是羞死人。”

笑着笑着，脸上的热意慢慢褪去。他想起白大爷昨儿说的话，心里沉甸甸的：“白大爷说得在理，就算找着二妹，赎出来又能咋样？跟着我在这大杂院里受苦？我这五百多块大洋，赎人怕是刚够，想光复祖宗产业，还差着十万八千里。这北平城，有本钱的人多了去，缺的是能站稳脚跟的门路啊。”

一边嘀咕，一边慢悠悠穿上粗布鞋。刚挪到屋门口，他忽然顿住脚——门外隐隐透着股生人气息，不是巡街的那种蛮横，倒像是带着刀鞘的冷冽，裹着股子山野里的糙劲儿。屈小福心里一紧，昨夜里的枪声还在耳边响，这会又来事端？

他屏住呼吸，依着赵先生教的法子侧耳听了听，心里有了数：约莫两个人，脚步沉笨，不像是练家子，但身上那股子杀气，分明是沾了刀的缘故。“老天爷，昨儿的惊吓还没缓过来，这又招惹上谁了？”他暗自嘀咕，“娘临终前让我好好活着，可这是打上门来的，难不成真要栽在这儿？不行！二妹还没找着，我不能死！”

念及此，屈小福反倒定了神。他借着炕沿掩护，熟练地匍匐前进到门后，伸手攥住那根磨得发亮的顶门棍——这还是当年家道中落时，爹亲手做的，扎实得很。他深吸一口气，用脚尖轻轻挪开顶门的木楔，猛地拉开一条门缝，瞅准门外站得最近的壮汉，一棍子就砸在了对方脑门上。

“咚”的一声闷响，那壮汉哼都没哼一声，晃了晃就倒了。旁边另一个汉子见状，嗷一嗓子，挥舞着手里的砍刀就冲了过来。屈小福早有准备，把顶门棍当成刺刀，腰身一沉，猛地往前一突刺，结结实实戳在了那汉子胸口。

“噗”的一声，汉子被戳得后退几步，重重摔在雪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屈小福正想补一下，却听那汉子急忙喊：“屈先生！别动手！误会！都是误会啊！”

屈小福停住手，顶门棍依旧对着他的胸口，眼眸里满是怀疑：“误会？拿着砍刀上门，说是误会？”

那汉子疼得额角冒冷汗，却不敢乱动，急忙解释：“我们是西山虎头寨的！奉了大当家的命，来请您去给我们家小姐瞧病！怕您见我们这打扮，不肯应承，才想……才想装成恶人逼您动身，绝没害您的意思！”

屈小福挑了挑眉，手里的棍子没松：“空口白牙，谁信你？我在北平城说书瞧病，也是混江湖的，总得有个凭证。要不这样，我试试你是不是撒谎——若是你反应不假，这事儿我便琢磨琢磨。”

话音刚落，他手里的顶门棍就朝着汉子脑门劈了下去。那汉子吓得浑身发抖，却没敢躲闪，额头上青筋直跳，硬是没冒虚汗。屈小福见状，忽然放声大笑：“不错，比我昨儿有胆子。昨儿夜里，若是我有你这股子冲劲，那位女老师兴许就不会……”

笑声戛然而止，他眼眸里掠过一抹愧疚。昨夜里院外的枪声、女人的呐喊、巡警的狞笑，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他叹了口气，把顶门棍挪到汉子脖子边，沉声道：“罢了，就当日行一善，还了昨儿没出手的罪孽。”

说着，他蹲下身，手指在汉子胸口轻轻摸索了几下，又按又揉，正是祖上传下的正骨手法。那汉子疼得直咧嘴，却不敢动弹。忽然“咔嚓”一声轻响，三根错位的肋骨当场复了位。屈小福拍了拍他的肩膀：“齐活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百日里别喝酒，别动手，按时吃药。”

汉子又惊又喜，忍着疼挣扎着爬起来，对着屈小福恭恭敬敬磕了个头：“多谢屈先生！您真是活菩萨！”

屈小福摆了摆手：“别耽搁，我进去拿药箱。你们给我备的坐骑呢？我可好久没骑马了，五岁那年跟着赵师傅骑了三次，摔了三次，今儿个可别再出洋相。”

一刻钟后，屈小福背着个陈旧的大药箱走了出来。院门口，那两个汉子早已牵过来一匹乌黑发亮的大黑马，鞍鞯齐全。屈小福翻身上马，拍了拍马背，朗声道：“带路吧！”

马蹄踏在残雪上，咯吱作响，朝着城外西山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后两个汉子连忙翻身上马，紧紧跟了上去，晨雾里，三匹马的身影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