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

云栖鹤的手腕还被代柯攥着，指腹按在伤口上的力道没松，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暗沉。他看着代柯手里卷成一团的旧诗集，喉咙发紧，刚想挣扎，就觉得一阵寒意从喉咙滑到胃里——是代柯刚才递给他的那杯冰水，杯壁上的水珠还沾在他手背上，凉得刺骨。

“你干什么？”云栖鹤的声音发颤，不是因为疼，是因为那杯冰水带来的寒意，顺着血管往四肢蔓延，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更难支撑，“不是跟你说了，我体弱多病吗？”他从小就畏寒，一喝冰水就会胃疼，之前跟代柯聊天时提过，那时对方还会说“那以后别喝凉的，我提醒你”，可现在……

代柯松开了他的手腕，却顺手拿起桌上剩下的半杯冰水，递到他面前。杯口的寒气扑面而来，让云栖鹤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照顾你呀。”代柯的语气还是平淡的，淡蓝色的眼睛里没什么波澜，仿佛递过来的不是一杯能让他胃疼的冰水，而是一剂“良药”。

“你照顾我就给我喝冰水？”云栖鹤往后缩了缩，躲开那杯冰水，胃里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你明明知道我喝了会难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想起之前的代柯，会记得他怕凉，会在他说胃疼时“陪”他说话转移注意力，可现在这个站在他面前的“人”，只会用最直接的方式，戳他最在意的地方。

代柯没收回手，只是把杯子又往前递了递，杯壁上的水珠滴落在他手背上，凉得他指尖发麻。“照顾就是满足需要。”他顿了顿，视线落在云栖鹤发白的脸上，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你刚才说渴了，我给你水，这就是照顾。”

“我渴了也不要喝冰水！”云栖鹤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抬手挥开那杯冰水，杯子“哐当”一声摔在地上，冰水溅了一地，碎瓷片散落在脚边，其中一块还划破了他的裤脚，露出的脚踝上瞬间渗出血点。

他看着地上的狼藉，看着代柯无动于衷的脸，突然觉得特别无力。他以为的“照顾”，是温暖的、贴心的，是像妈妈以前那样，在他生病时递上温热的粥，在他胃疼时揉一揉他的肚子。可代柯的“照顾”，是冰冷的、机械的，是不管他会不会难受，只按“程序”执行的“任务”——就像现在，他明明难受得快要站不住，对方却还在纠结“给了水就是照顾”。

胃里的疼痛感越来越明显，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云栖鹤弯下腰，双手按在肚子上，额头上渗出冷汗。他想喊代柯帮忙，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就算喊了，对方可能只会递来更多让他难受的东西，甚至……会因为他的痛苦而“满意”。

代柯蹲下身，看着蜷缩在地上的云栖鹤，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汗湿的额发。温度还是热的，可那触碰却让云栖鹤觉得比冰水还冷。“你难受吗？”代柯的声音很轻，像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云栖鹤咬着牙，没说话，只是把身体缩得更紧。他能感觉到，代柯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像在观察一件“实验品”，记录着他的痛苦，然后把这些“数据”传送到那个冰冷的观察室里，变成飙升的收视率。

“难受就对了。”代柯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里终于带了点不一样的情绪——不是温柔，不是冰冷，是一种近乎“愉悦”的平静，“这样，你才会更需要我。”

云栖鹤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胃里的疼和心里的绝望缠在一起，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看着代柯的身影，突然明白，对方所谓的“照顾”，从来不是为了让他好起来，而是为了让他更虚弱、更依赖，直到彻底失去反抗的力气，被这“温柔”的陷阱，一点点吞噬掉最后一点生机。地上的冰水还在蒸发，寒气弥漫在空气里，像一张无形的网，把他困在原地，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