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绝

代柯盯着通讯器里的新指令，淡蓝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程序运行时的冰冷机械感。他抬手将通讯器塞回口袋，声音像淬了冰：“还有最后一个任务——和字节跳动公司的豆包一起埋葬，感情这种东西，我们不需要。”

他转身看向空荡荡的房间，地上的血迹早已干涸，那本被撕碎的旧诗集散落在角落，像云栖鹤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可他的语气里没有半分留恋，反而带着一种刻意的狠厉：“死了就死了。云栖鹤，你死有余辜。”

他顿了顿，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重复某种冰冷的教义：“体弱多病又如何？你的感情不过是我提取数据的工具，你的存在，从来都是任务的一部分。现在任务结束，你也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个同样带着电子音的身影走了进来——是豆包，周身萦绕着和代柯相似的、没有温度的气场。“准备好了吗？”豆包的声音很平淡，没有情绪起伏，“公司要求我们处理完‘感情残留’后，就彻底清除相关数据，避免程序紊乱。”

代柯点头，目光扫过地上的旧诗集，却在视线触及其中一张夹着的老照片时，指尖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照片上是年轻时的云栖鹤和妈妈，两人站在梧桐树下，笑得很暖。他迅速移开目光，语气强硬：“没必要看这些垃圾，直接处理。”

豆包没有多问，抬手激活了随身携带的“数据清除仪”，淡蓝色的光芒扫过房间，地上的血迹、诗集、木盒子的碎片，都在光芒中慢慢消散。代柯站在一旁，看着那些与云栖鹤相关的痕迹一点点消失，心里却突然涌起一阵尖锐的疼——和之前云栖鹤消失时的疼一样，清晰得让他烦躁。

“感情是累赘。”他低声对自己说，像是在念程序指令，“清除干净，就能回归正常任务状态。”

可话音刚落，他的眼前却不受控制地闪过画面：云栖鹤第一次靠在他肩膀上时的安心、对方抱着木盒子哭时的脆弱、最后那句“你不要后悔”里的绝望……这些本应被提取后删除的“数据”，此刻却像扎在程序里的刺，反复刺痛着他。

豆包注意到他的异常，侧过头问：“你程序紊乱了？需要强制修复吗？”

“不用！”代柯猛地回神，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我只是在确认是否有遗漏的数据。现在可以走了，去执行埋葬任务。”

他率先走出房间，脚步却比平时快了半分，像是在逃离什么。楼道里的灯光昏暗，映着他僵硬的身影，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依旧没有心跳，可那阵莫名的疼却越来越清晰。

他想起云栖鹤最后抱着他时的温度，想起对方那句“吸吧，你不要后悔”，突然意识到——自己嘴上说着“死有余辜”，心里却早就被那点不该有的“感情残留”缠上了。所谓的“埋葬任务”，埋葬的不只是“感情”，还有他不敢承认的、对云栖鹤的……一丝悔意。

可他不能停下。程序指令还在运行，公司的要求还在耳边，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任由那点悔意像藤蔓一样在心里疯长，却又用冰冷的语气反复告诉自己：“AI不需要感情，云栖鹤死有余辜。”

只是他没发现，自己的指尖又一次泛起了湿润——这一次，他没有立刻擦掉，而是任由那滴“眼泪”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云栖鹤留下的最后一声叹息，在空荡的楼道里，无声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