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夏是被后脑勺的钝痛砸醒的。
土坯墙糊着发黄的报纸,霉味混着一股说不清的馊气往鼻子里钻,身下是硌人的硬板床,铺着的粗布褥子硬得像铁板。她刚想抬手揉头,手腕就被一股蛮力攥住,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还敢装死?”
冷得像冰碴的声音贴在耳边,许知夏猛地睁眼,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男生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线条紧实的肌肉,下颌线绷得笔直,眼神里的厌恶和狠戾几乎要溢出来——这张脸她昨晚才在“剧情”里见过,是原主的大儿子,22岁的林深,未来会亲手把原主推下悬崖的反派之首。
“我……”许知夏喉咙发紧,脑子里的记忆还在翻涌。她明明是00后社畜,昨晚加完班过马路,被一辆失控的货车撞飞,再睁眼就成了这个灾荒年代的“恶毒后妈”。原主也叫许知夏,半年前嫁进这个家,仗着男人在外做工,把五个非亲生的孩子往死里磋磨:冬天让六岁的苏晚洗冷水澡,故意克扣林深的口粮让他在大学饿肚子,把陈砚舟的复习资料烧了喂鸡,还把陆彻的课本撕成碎片,连最小的沈砚都被她拧着胳膊推搡过。
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林深的手还在收紧,许知夏能清晰地感觉到手腕骨传来的刺痛,她看见男生眼底的杀意——原主昨天把家里最后半袋玉米面藏起来,自己煮了糊糊喝,却让五个孩子啃树皮,林深今天从学校回来发现妹妹苏晚饿得发晕,显然是要找她算账。
“哥,别打了……”
角落里传来怯生生的声音,许知夏偏头去看,六岁的苏晚缩在炕角,小脸上沾着灰,头发枯黄得像干草,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布娃娃,眼睛里满是恐惧,却还是小声劝着。这是五个孩子里最软的一个,可剧情里说,就是这个看似怯懦的小姑娘,后来会用一根发簪,精准地扎进背叛者的颈动脉。
林深没松劲,反而更用力了些:“她配叫你劝?昨天是谁把糊糊藏起来,让晚晚差点饿晕过去?”
许知夏急得后背冒冷汗,她能感觉到林深的手指在动,似乎下一秒就要发力。她突然想起剧情里原主的死法——不是被打死,是被林深掐着脖子按在水缸里,呛水呛到半死后,再被陈砚舟和陆彻拖去后院埋了。今天是她穿越的第一天,难道就要重蹈覆辙?
“我没藏!”许知夏急中生智,哑着嗓子喊,“玉米面在……在灶台后面的砖缝里!我昨天是想留着给你们熬粥的!”
这话半真半假。原主确实把玉米面藏在砖缝里,但根本没打算给孩子吃。可现在她只能赌,赌林深会信这半句谎话。
林深的动作顿了顿,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许知夏趁机挣扎,手腕终于松了些,她赶紧往后缩,后背抵到冰冷的墙,才发现另外三个孩子也在。18岁的陈砚舟靠在门边,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神阴沉沉的,像盯着猎物的狼;15岁的陆彻站在陈砚舟旁边,手里攥着一根木棍,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12岁的沈砚则蹲在苏晚身边,小声安慰着妹妹,却时不时抬头看她,眼神里没有同龄人的天真,只有与年龄不符的警惕。
五个孩子,五个名字,五个未来的反派。许知夏看着他们,心脏狂跳。剧情里说,这五个孩子从小就“可怕”:林深在高中时就敢和地痞打架,把人打得进了医院;陈砚舟能面不改色地把欺负苏晚的同学堵在巷子里,逼对方吃泥土;陆彻十岁就能用弹弓打瞎邻居家的狗眼;沈砚更是早熟得吓人,八岁就会帮着哥哥们藏东西,还能在大人面前装乖卖巧。
他们不是普通的孩子,是在灾荒和虐待里长出的毒藤,原主的刻薄只是给这根毒藤浇了水,让他们长得更凶更狠。
“砖缝里?”林深往前走了一步,阴影笼罩住许知夏,“我去拿,要是没有,你今天别想活着出这个门。”
许知夏点头如捣蒜,看着林深转身走向灶台,才敢大口喘气。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腕,已经被攥出了青紫色的印子,疼得她龇牙咧嘴。这时,陈砚舟突然开口了,声音比林深更冷:“你今天很奇怪。”
许知夏心里一咯噔,抬眼看向他。陈砚舟的头发有些长,遮住了部分眉眼,只露出高挺的鼻梁,他盯着许知夏的眼睛,像在拆穿什么谎言:“以前你只会撒泼,今天居然会解释?”
“我……”许知夏语塞,她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的吧?
“哥,找到了!”
灶台那边传来沈砚的声音,许知夏松了口气。林深拿着一个油纸包走过来,里面确实是半袋玉米面,只是少了小半——那是原主昨天偷偷吃掉的。他把油纸包扔在炕上,冷冷地看着许知夏:“今天看在晚晚的份上,饶你一次。要是再敢藏吃的,我不介意让爹回来给你收尸。”
许知夏连忙点头,看着林深转身去给苏晚冲糊糊,心里却凉了半截。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林深对她的恨意不是一句谎话就能消的,更何况还有陈砚舟他们盯着。家里没有空间,没有系统,只有空荡荡的米缸和五个随时可能要她命的孩子,她该怎么活过今天,活过这个灾荒年?
苏晚喝着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糊糊,小口小口地咽着,偶尔抬头看许知夏一眼,眼神里还是带着恐惧。沈砚坐在妹妹旁边,一边帮她擦嘴角,一边警惕地观察着许知夏。陆彻把木棍放在墙角,却没走远,就站在炕边,像个守卫。陈砚舟则靠在门框上,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她。
许知夏缩在炕角,看着这五个各怀心思的孩子,突然觉得后脑勺的痛不算什么了。她现在就像踩在薄冰上,稍微动一下就可能掉进冰窟窿里。原主造的孽,要让她来还,而这五个从小就透着“可怕”的孩子,绝不会给她太多机会。
窗外传来远处的狗吠声,风吹过窗户纸,发出“哗啦”的声响。许知夏看着炕上那半袋玉米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先活下去,至少先活过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