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公寓守则

陆沉砚的运动鞋还沾着毕业典礼草坪的草屑，下一秒就踩在了积着潮湿霉味的暗红色地毯上。墙壁上挂着的油画里，穿旗袍的女人嘴角咧开的弧度正缓慢扩大，他听见身后传来苏妄萤带着怒火的声音：“都怪你，要不是你，老娘能穿越到这么奇怪的地方？”

他回头时，看见40岁的母亲正攥着被风吹得褶皱的真丝衬衫领口，另一只手死死捏着一张突然出现在口袋里的泛黄纸片。纸片标题用墨汁写得歪歪扭扭——《猩红公寓住户守则》，下面的字迹像被水洇过，透着股说不出的黏腻。

“妈，我没碰任何东西。”陆沉砚的声音有些发紧，他注意到母亲脖颈后侧不知何时多了道淡红色的抓痕，像是被指甲轻轻刮过，“我们刚才还在礼堂门口……”

“少跟我废话！”苏妄萤把纸片塞到他手里，指尖冰凉得吓人，“看看这鬼东西写的什么！我刚才看见走廊尽头有个穿白裙子的小孩，转过头脸是黑的！”

陆沉砚低头看向守则，第一条就让他后背发毛：“1. 每晚十点后不可在走廊行走，若听见敲门声，需通过猫眼确认访客——若访客没有眼睛，请保持沉默。”纸片边缘似乎沾着点暗红色的碎屑，他用指尖蹭了蹭，闻到一股类似铁锈的味道。

这时走廊里的吊灯突然闪烁了一下，暖黄色的光瞬间变成诡异的血红。苏妄萤突然尖叫一声，指着陆沉砚的肩膀：“你肩上！那是什么！”

他猛地回头，只看见自己灰色的卫衣肩线，再转过来时，却看见母亲的瞳孔里映出一个模糊的黑影——那黑影正贴在他的后颈，像有温度的布料，轻轻蹭着他的皮肤。

守则的第二条在他眼前晃了晃：“2. 若感觉身后有异物，不可回头，不可交谈，需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记住，你的房间门牌号是304，若看见303的门开着，无论里面有什么声音，都不要靠近。”

“妈，别说话。”陆沉砚的喉咙发干，他能感觉到后颈的触感越来越清晰，像是有人用头发丝轻轻挠着，“我们得找304房间。”

苏妄萤却像是没听见，突然朝着走廊另一侧跑去，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看见303的门开着！里面有我的包！我昨天刚买的包！”

陆沉砚想拉住她，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住了手腕。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腕上多了道淡红色的勒痕，和母亲脖颈后的抓痕一模一样。而走廊尽头的303房间门，正缓缓打开，里面传出女人哼歌的声音，调子软得像浸了水的棉花，却透着股说不出的阴冷。

后颈的黑影突然贴得更近了，他听见一个极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用气音说的：“你妈妈……好像忘了守则第三条哦。”

陆沉砚猛地看向手里的纸片，第三条的字迹像是活过来一样，慢慢浮现：“3. 不可追逐任何‘属于自己’的物品，公寓里的一切，都是‘它’的。”

他抬头时，看见苏妄萤已经跑到了303门口，正伸手去够门内那个熟悉的米白色皮包。而门内的歌声突然停了，一只没有指甲的手，从门后缓缓伸出来，搭在了苏妄萤的手腕上——那只手的皮肤是青灰色的，指缝里还沾着和纸片上一样的暗红色碎屑。

“妈！回来！”陆沉砚终于忍不住喊出声，却看见苏妄萤缓缓转过头，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嘴角咧开的弧度，和墙上油画里的女人一模一样。

她看着他，用一种不属于自己的、轻飘飘的声音说：“儿子，你看，‘它’说……要我陪它玩呢。”

走廊的吊灯彻底熄灭，只剩下303房间里透出的红光，把陆沉砚的影子拉得很长，贴在满是霉斑的墙壁上，像一道永远撕不掉的血痕。他手里的守则突然多出一行新的字迹，墨汁还没干，透着股新鲜的铁锈味：“4. 若家人违反守则，请勿试图拯救——因为从他们回头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不再是你的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