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升学的压力

表姐婚礼的余温还没散去，张雪菲书桌上的化妆箱就被一本本厚厚的教辅资料压到了角落。九月的风带着凉意吹进窗户，课桌上的“中考倒计时”日历被红笔圈出醒目的数字——距离中考，只剩九个月。

“张雪菲！你自己看看这成绩单！”班主任的电话刚挂，妈妈就拿着打印出来的成绩单冲进房间，嗓门陡然拔高，震得窗台上的绿植都晃了晃。成绩单上的排名被红笔圈了又圈，退步二十名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张雪菲眼里。“我昨天跟你班主任聊了半小时，她全看在眼里！你晚上躲在房间里根本不是写作业，是对着镜子瞎涂乱画！”

张雪菲攥着衣角往后缩，指尖掐得掌心生疼，却梗着脖子反驳：“我没有瞎画！我是在练习技术，表姐婚礼上大家都夸我……”

“夸你能当饭吃？能让你考上重点高中？”妈妈猛地把成绩单拍在书桌上，纸张散落一地。她指着张雪菲藏在课本后的迷你化妆镜，眼眶瞬间红了，语气里满是失望和愤怒，“我当初松口让你给表姐化妆，是觉得你能分清轻重！可你呢？心思全飘到这些没用的东西上！我当年就是差三分没进重点高中，一辈子被人踩在脚底下，你非要走我的老路才甘心吗？”

“化妆不是没用的东西！这是我的梦想！”张雪菲也急红了眼，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我没有耽误学习，我写完作业才练习的！”

“写完作业？你看看你数学卷子上的错题！”妈妈弯腰捡起地上的试卷，指着上面的红叉，声音都在发抖，“基础题都能错一半，你还好意思说没耽误？我给你报的辅导班，你上课是不是也在想怎么画眼影？张雪菲，你太让我失望了！”

妈妈的话像一把钝刀，割得张雪菲心口生疼。她看着妈妈激动得涨红的脸，看着她眼角的细纹因愤怒而拧在一起，忽然觉得委屈又无助。“梦想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吗？”她哽咽着，“我不想像你说的那样，一辈子只围着分数转，我想做自己喜欢的事！”

“喜欢能当饭吃？”妈妈气得胸口起伏，伸手就去抓书桌上的化妆刷，“今天我就把这些东西全扔了，看你还怎么惦记！”

“不要！”张雪菲扑过去护住化妆箱，死死抱在怀里，“这是我的东西，你不能扔！”两人拉扯间，一支眉笔掉在地上，笔杆摔断成两截，像张雪菲此刻破碎的心。

妈妈看着她护犊子似的模样，气得后退一步，声音陡然降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好，你不扔是吧？从今天起，不准你碰任何化妆品！手机给我上交，周末的时间全用来上辅导班，要是下次考试再退步，你就别想再提化妆这两个字！”

“凭什么？”张雪菲哭喊着，“你根本不懂我！你只知道分数，只知道重点高中！”

“我不懂你？我是为了你好！”妈妈也红了眼眶，声音带着哭腔，“在这个小城里，除了读书你还有别的出路吗？你以为化妆师那么好当？没学历没背景，你只能给人打零工！我不想你将来像我一样，后悔都来不及！”

说完，妈妈转身摔门而去，客厅里传来她压抑的抽泣声。张雪菲抱着化妆箱蹲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化妆箱里的化妆品散发出熟悉的香气，此刻却变得格外刺眼。她知道妈妈是为了她好，可那种“为你好”的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那晚，张雪菲把化妆箱锁进了衣柜最底层，钥匙扔给了妈妈。她把书桌上的化妆刷、眼影盘全收了起来，换上厚厚的教辅资料和错题本。从那天起，她每天早上五点半就起床背书，晚上刷题到深夜，周末被数学、英语辅导班排得满满当当，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可心里的热爱就像破土而出的嫩芽，越是压抑，越是疯狂生长。有次晚自习，她忍不住在草稿纸上画起了妆容草图，被老师发现后，没收了草稿本，还在全班同学面前批评她：“心思不放在正途上，以后能有什么出息？”老师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她心上，让她羞愧得无地自容。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张雪菲的排名只前进了五名。妈妈拿着成绩单，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五个月才前进五名？你到底有没有用心学？我看你还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我已经很努力了！”张雪菲再也忍不住，积压已久的情绪瞬间爆发，“我每天学到凌晨，连饭都吃不下，你还要我怎么样？我真的受不了了！”

“受不了也得受！”妈妈的声音再次拔高，“重点高中的门槛就在那里，你不拼命，就只能被淘汰！今天起，晚上再加一套试卷，不准再找任何借口！”

高强度的学习和妈妈的高压态度，让张雪菲彻底喘不过气来。她开始失眠，夜里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公式、单词和妈妈愤怒的脸。有时候，她会偷偷拿出藏在枕头下的迷你化妆镜，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想起表姐婚礼上那些赞许的目光，心里满是委屈和迷茫。

“雪菲，你最近怎么瘦了这么多？”表姐打电话来，语气里满是担忧，“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还好。”张雪菲强打起精神，声音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其实，你不用给自己这么大压力。”表姐说，“我认识一个学姐，她高中时也喜欢化妆，后来考上了传媒大学的化妆专业，现在在业内做得可好了。升学重要，但你的梦想也很重要啊，没必要非逼自己二选一。”

表姐的话像一束光，照进了张雪菲灰暗的心里。她开始思考，难道追求梦想和升学真的不能兼顾吗？

有天晚上，张雪菲学习累了，坐在书桌前发呆。妈妈端来一杯热牛奶，放在她面前，语气缓和了一些：“别太累了，喝杯牛奶再学。”

张雪菲抬头，看着妈妈眼底的红血丝和疲惫的神情，心里忽然软了。“妈，我想问你个问题。”她鼓起勇气，“如果我考上了重点高中，以后可以报考化妆相关的专业吗？”

妈妈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只要你能考上好大学，选什么专业是你的自由。但前提是，你得先考上重点高中，有选择的权利。”

得到妈妈的答复，张雪菲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她重新燃起了斗志，不再把学习当成一种负担，而是把它当成实现梦想的必经之路。她开始合理安排时间，每天早上花半小时背书，晚上写完作业后，留出半小时翻看化妆教程，周末除了上辅导班，也会抽出一点时间练习化妆。

期末考试前，张雪菲收到了表姐介绍的单子，想让她在元旦晚会上给班级节目化妆。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跟妈妈说了。妈妈沉默了半天，没再像以前那样发火，只是说：“周末下午可以去，但必须保证不耽误学习。”

试妆那天，张雪菲用专业技术给同学们化了精致又自然的舞台妆，同学们的赞美声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梦想。考试结束后，她的排名前进了十五名，虽然还没达到重点高中的录取分数线，但进步明显。

妈妈看着成绩单，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继续努力，妈妈相信你。”她把化妆箱的钥匙还给了她，“周末可以适当放松一下，别总闷在房间里。”

张雪菲接过钥匙，心里暖暖的。她知道，升学的压力还会继续，追梦的道路也不会一帆风顺。但那场激烈的争吵，像一场暴雨冲刷掉了母女间的隔阂，让她们终于读懂了彼此的心意。成长就是在压力和梦想之间寻找平衡，在争吵中理解，在妥协中坚持。

那晚，她打开化妆箱，看着里面熟悉的化妆品，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她在日记本上写下：“压力不是放弃的理由，争吵也不是结束的信号。只要心中有光，就一定能在升学的荆棘丛中，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