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化妆箱钥匙的那天,张雪菲没有立刻把箱子搬回书桌,而是依旧让它躺在衣柜底层。妈妈的妥协带着明确的前提——成绩稳定进步,她不敢再像从前那样明目张胆地练习,只能把热爱藏进每个缝隙里,偷偷浇灌。
每天写完作业,她会把房门反锁,拉上窗帘,只开一盏小小的台灯。化妆箱被她放在腿上,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什么。她不再用自己的脸试妆,而是把妈妈淘汰的旧粉饼盒当“画布”,用眉粉在上面练习眉形,用眼影盘的浅色系勾勒不同眼型的轮廓。有时候练到入神,台灯的光映在她脸上,直到听见妈妈房间传来关灯的声响,才慌忙把东西收进衣柜深处,假装早已入睡。
周末的辅导班结束后,她会绕远路去市中心的美妆店。店里的试用装是她的“练习工具”,趁着店员不注意,就用指腹蘸一点粉底液在手腕上推开,感受质地;对着镜子用眉笔在自己的眉毛上轻轻补几笔,再立刻用卸妆巾擦掉。有一次,她正专注地研究一款新出的睫毛膏,被店员当场撞见,语气带着责备:“小姑娘,不买就别总试用,影响我们做生意。”
张雪菲的脸瞬间红透,攥着衣角道歉后匆匆跑出店门。深秋的风刮在脸上,又冷又疼,可她心里的火苗却没被浇灭。回到家,她把攒了很久的零花钱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铁盒子里——她想攒钱买一套迷你化妆工具,这样就不用再偷偷摸摸去店里试用了。
冷战的余温还没完全散去,母女俩的交流大多围绕学习,关于化妆的话题依旧是禁区。但张雪菲发现,妈妈会在收拾房间时,悄悄把她散落的化妆刷摆整齐;会在她熬夜学习时,多端来一杯热牛奶,眼神里少了从前的尖锐,多了几分不忍。
有天晚上,她正在草稿纸上画妆容草图,妈妈突然敲门进来送水果。张雪菲吓得手忙脚乱,想把草稿纸藏起来,却还是被妈妈看见了。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以为又要迎来一场争吵,可妈妈只是扫了一眼草图,放下水果就转身离开了,临走时说了句:“别熬太晚。”
那一夜,张雪菲失眠了。妈妈的沉默像一种默许,让她更加坚定了偷偷坚持的决心。她开始把美学知识和学习结合起来,背历史时,会琢磨古代女子的妆容特点;学几何时,会联想到不同脸型的修容技巧。她发现,当热爱有了寄托,学习也变得没那么枯燥了。
元旦前夕,表姐介绍的班级晚会化妆单如期而至。张雪菲和对方约定在周末下午的咖啡馆包间试妆,为了不被妈妈发现,她谎称去图书馆复习。那天她背着沉甸甸的化妆箱,在咖啡馆里给五个同学化了舞台妆。她用轻薄的底妆打造清透感,用大地色系眼影突出眉眼,再根据每个人的角色特点调整妆容细节——饰演公主的同学,她在眼尾点缀了细碎的亮片;饰演书生的同学,她则弱化唇色,突出干净利落的气质。
试妆结束后,同学们的赞美声此起彼伏:“雪菲,你也太厉害了吧!比影楼化得还自然!”“这个妆又精致又不抢戏,太适合舞台了!”张雪菲看着镜子里一个个神采奕奕的同学,心里满是成就感。可当她回到家,看到妈妈坐在沙发上等她,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去图书馆了?”妈妈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嗯。”张雪菲不敢抬头,手心全是汗。
妈妈没再追问,只是递给她一个保温杯:“天这么冷,下次出门多穿点。”张雪菲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她知道,妈妈或许早就看穿了她的谎言,只是没戳破。
那晚,她把同学们的反馈和妆容照片偷偷存在手机里,睡前翻出来看了一遍又一遍。偷偷坚持的日子虽然辛苦,充满了忐忑和不安,但每一次小小的进步,每一句真诚的赞美,都像微光一样,照亮了她前行的路。她在日记本上写下:“有些坚持不需要声张,只要心里有热爱,哪怕只能在黑暗中前行,也终会遇见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