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的瞬间，解剖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黑棕发的少年探头进来，明亮的眼睛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
“老大，化验结果出来了！死者血液里检测到…”
他注意到一旁站着的陈衍生，眼睛一亮：“哇哦，这位美人是谁？”
“温殊，市局特聘的技术顾问。”景云淮后退一步，马上恢复公事公办的态度。
“陈衍生，新调来的法医。”
少年蹦跳着进来，自来熟地凑到陈衍生面前，左看看，右看看。
“叫我阿殊就行！陈法医好像那种冰山美男哎，还很瘦的样子。”
“化验结果。”一旁的景云淮无情打断他。
温殊吐了吐舌头，递过一份报告：“死者血液里有地西洋代谢物，而且我们在容器底部发现了一枚铜钱，和当年青州高中的那场火灾找到的那枚一模一样。”
话音刚落，解剖室内的空气骤然凝固。
陈衍生的指尖在口袋里摩挲着那枚铜钱，冰凉的金属边缘硌进掌心。他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只是略微抬眸，看向一旁的人：“铜钱送去痕检科，我需要先确认腐蚀程度是否影响证物完整性。”
景云淮的视线落在他绷紧的指节上，又迅速移开，声音冷硬：“不必，证物流程由刑侦队负责。”
解剖室的灯光冷白刺眼，室内又再次安静。
温殊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嘴角微微上扬，他故意拖长了音调：“老大你以前可没这么‘严格遵守流程’啊？”手指在报告上轻轻敲打，眼神却意味深长地瞥向陈衍生。
景云淮略过他这句话，面无表情地抽走报告。
“温殊，去查近十年所有购买戊巴比妥钠的医疗记录。”
“现在吗？可是痕检科那边…”
“现在。”
温殊撇了撇嘴，临走前突然凑到陈衍生耳边，压低声音：“陈法医，有空一起喝奶茶呀！”眨眼间将一张纸条塞进他的白大褂口袋。
门关上后，解剖室内只剩下两人和仪器运转的细微嗡鸣。
陈衍生没有理会那张纸条，看了眼景云淮，又继续解剖台上的工作。
“景队长如果没有事的话可以回现场看看，我的建议就是专注好现在的案子。”
话毕，面前的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指尖微微收紧，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
解剖结束后，陈衍生揉了揉太阳穴，连续几个小时的高度集中让他有些疲惫。低头拿出口袋里的纸条，打开一看：上面画着一只呲着大牙笑的柴犬，旁边潦草地写着：
【你们的演技超——烂的！o(￣▽￣)ブ】
他面无表情地将纸条揉烂，丢进垃圾桶。
走出警局时，初秋的风带着微凉的湿意，他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朝家的方向走去。
……
公寓楼下，一道修长的身影靠在路灯旁，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
陈衍生脚步微微一顿。
“衍生，好久不见。”那人抬起头，路灯下，镜片后的眼睛含着温和的笑意。
谢临阙。
陈衍生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只是淡淡点头：“谢医生。”
“这么生疏？”谢临阙轻笑，将烟收回口袋，走到他面前。
“听说你调回青州了，我刚好路过，想着来看看你。”
“有事？”
“没事就不能叙旧？”谢临阙微微偏头，目光落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
“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工作而已。”
面前的人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试探：“听说今天你们有个案子，死者是林晓雯？”
陈衍生给了他一个眼刀，眼神冷了一分：“案件细节不便透露。”
“我只是关心，毕竟她曾经是我们的老师。”谢临阙微笑着，好像真的只是在关心一个普通问题。
“我不记得了。”
谢临阙的笑意更深，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是吗？可你的手指在发抖。”
陈衍生低头，发现自己的指尖确实在轻微颤抖。
那只是长时间握手术刀后的肌肉反应，不过他并不想有过多的解释。
“谢医生，如果没有正事，我先回去了。”他抬眸，声音平静。
面前的人注视着他，忽然伸手，轻轻拂过他的衣领，动作自然得像是在替他整理。
“你总是这样，把所有人都推开。”
陈衍生退后一步，避开他的触碰。
谢临阙的手悬在半空，笑容不变，眼底却暗了几分：“衍生，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划过耳膜。
“你记得那场火，记得景云淮，记得…”
“够了。”陈衍生的声音冷得像冰。
谢临阙微微眯起眼，似乎很喜欢他的反应，终于收回了手：“好，我不逼你。”他退后一步，语气恢复温和。
“不过，你如果你需要帮助，随时可以来找我。”
“不必。”
“晚安。”
谢临阙笑了笑，转身离开。
陈衍生看着他的背影愣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径直走进公寓楼。
其实，已经早上了。
……
另一边，景云淮独自回到了案发现场。
空荡的仓库里，那个容器依旧摆在中间，只是尸体已被移走。
他蹲下身，戴着手套的指尖轻轻掠过液体的边缘。那里有一圈几乎不可见的白色结晶。
景云淮皱眉，取出证物袋收集了一些，随后抬头，目光扫过天花板。
角落里，一枚微型摄像头正对着容器的方向。
他眯起眼，拿出手机拨通了技术科的电话：“我需要案发现场所有监控设备的详细分析报告，包括可能的信号传输路径。”
技术科的电话刚挂断，他的视线落在死者的尸检报告上。
死者的后颈针孔周围检测出了微量羊毛脂和苯氧乙醇混合物。
目前猜测是某种品牌的护手霜或者是凶手在进行无菌操作时的常规护肤品残留。
似乎第二种，更能让人信服。
但为什么要留下这种痕迹？
不小心，还是故意？
景云淮看了一会尸检报告，又合上。
晨光微熹，陈衍生的公寓。
他站在浴室镜前，冷水冲刷着双手，却怎么也洗不掉那股防腐剂的气味。镜中的男人面色苍白，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
一闭上眼，脑海中便浮现谢临阙那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记得那场火，记得景云淮，甚至记得…”
记得什么？
他猛地睁开眼，一拳砸在镜面上。
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鲜血顺着指节滴落，却感觉不到疼。
……
上午10:30，温殊抱着一堆资料冲进刑侦队办公室，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老大！！我带着查到的报告走来啦！！”
景云淮抬头，眼神冷峻。
温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压低声音：“那个仓库的监控分析，还有你让我查的采购记录…”
“说吧。”面前的人站直了身，接过他手中的报告资料。
“关于近十年戊巴比妥钠的购买记录，商家三年一清，最久的五年一清。并且我发现就算是找回来了，曾经购买过的诊所、医院太多了，短时间内根本查不出来。”
“还有，仓库内外所有的监控信号传输路径不超过五米。”
景云淮翻看着手中的资料，眉头紧皱。
纸张上的数据密密麻麻，却像一团乱麻，毫无头绪。
温殊在一旁托腮看着，一时看看那个资料，一时看看自己的老大，却无意间扫到景云淮的手机屏保。
是一个面带笑容，手中拿着一束花的少年。
虽然看着很年轻，但还是能认出那是——陈衍生。
“老大，你这…”
“安静。”
整个办公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在地板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道修长的身影立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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