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说好周三归我

傍晚六点四十五分，"夏至"饮品店的玻璃门被推开，带进一阵裹挟着落叶的秋风。林夏正在擦拭咖啡机，抬头时看见周予安倚在门框上，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已经不知所踪。 "打烊了。"她头也不抬地说，手里的抹布擦过蒸汽棒，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周予安径直走向吧台，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规律的声响。他伸手拨弄收银台旁的小盆栽——那是林夏从家里带来的绿萝，叶子边缘已经有些发黄。 "水浇多了。"他的指尖轻轻抚过那片发黄的叶子，"根会烂。"

林夏的手顿了一下。上周她确实忘记调整自动浇灌系统了，但周予安是怎么知道的？除非他连店里的盆栽都监控了。

"有事？"她关上咖啡机的电源，蒸汽声戛然而止。 周予安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个牛皮纸袋，推到吧台上："城南的地皮。"他的指甲在纸袋上敲了敲，"适合开分店。" 林夏没去碰那个纸袋。

她的目光落在周予安的袖口上，那里沾着一小块蓝色的墨水渍，像是签字时不小心蹭到的。这个发现让她莫名心软了一瞬——无论多么完美的周总，也会有不注意的小细节。 "我说过不需要投资。" "不是投资。"周予安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锁骨上新鲜的咬痕，"聘礼。"

店里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在两人之间投下晃动的阴影。林夏的耳尖开始发烫，她转身去整理身后的杯架，玻璃杯在她手中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Alex呢？"周予安突然问，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度。 "下班了。"林夏把一个歪掉的杯子摆正，"你吓到他了。"

周予安绕到吧台内侧，皮鞋踩在防滑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影子从背后笼罩住林夏，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周予安的声音贴着林夏的耳廓，带着淡淡的威士忌味道，"像这样..." 他的手指轻轻抚上林夏的腰线，隔着棉质T恤能感受到她瞬间绷紧的肌肉。林夏转身想推开他，手掌却按在了他敞开的领口处，指尖触到那片温热的皮肤。

"你喝酒了？"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应酬。"周予安抓住她的手腕按在自己胸口，"只喝了一杯。"他的心跳透过衬衫传来，比平时快了不少。 林夏想抽回手，却被周予安带着往自己这边拽了拽。她的鼻尖几乎碰到他的下巴，闻到了混合着酒精的须后水味道。

店里的空调突然自动关闭，发出轻微的"咔嗒"声。林夏这才发现周予安的西装外套下摆湿了一小块，可能是来时的路上被雨水打湿的。十月的秋风已经带着凉意，他却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 "冷吗？"她鬼使神差地问。 周予安摇摇头，但指尖已经冰凉。他拿起吧台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杯沿上还沾着林夏的唇膏印。这个发现让他眼底闪过一丝愉悦，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七点了。"他突然说，"周三不加班。" 林夏这才注意到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七点零五分。周予安对时间的执着近乎偏执，尤其是关于"周三约会日"的规矩。

"我得关店..." "我帮你。"周予安拿起挂在墙上的围裙，动作熟练地系在腰间。围裙带子在他精瘦的腰后交叉，打出一个整齐的蝴蝶结——这个动作他显然练习过很多次。 林夏看着他弯腰收拾操作台的样子，恍惚间想起高中时那个总帮她值日的少年。那时候周予安的校服袖子总是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在黑板上写字时粉笔灰会沾满他的指尖。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半透明的弧线，林夏盯着手机屏幕上"妈妈"两个字，喉咙发紧。周予安的右手突然覆上她膝盖，掌心温度透过牛仔裤传来。

"妈？"她按下接听键时，周予安的拇指开始在她膝盖上画圈。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温和的声音："你外婆心脏不太好，医生建议来上海检查..."林夏感觉周予安的手指顿住了，指甲几乎要掐进她腿肉里。

"什么时候？"她声音很轻，看着雨滴在车窗上蜿蜒成线。

"下周三的机票。"母亲的话让车内空气骤然凝固。周予安猛地打转向灯，轮胎碾过积水溅起一片水花。他的下颌线绷得像刀锋，喉结上下滚动着。

林夏挂断电话时，周予安已经将车停在路边。雨声忽然变得很大，敲打着车顶像无数细小的鼓点。他解开安全带转身面对她，领带夹在昏暗车厢里闪着冷光。

"每周三不跟我住了？"声音比冰还冷，指节敲在方向盘上发出闷响。

林夏攥紧手机："只是陪外婆看病..."

"周三约了夏夏看厂房扩建。"他突然对着蓝牙音箱说，嘴角绷成一条直线。音箱里传来母亲疑惑的回应，林夏的后颈汗毛都竖了起来。

周予安按下静音键，手指爬上她大腿内侧："新买的床垫？"呼吸喷在她耳廓上，"昨晚好像又过敏了。"他的犬齿擦过她耳垂，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她的包带。

手机在座位上再次震动。周予安一把按住林夏要去拿手机的手背，拇指重重碾过她虎口那道旧疤："让阿姨跟外婆先睡客房。"喉间溢出低笑，却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还是...你怕我喘不上气？"

他的手掌突然扣住她后颈，力道恰到好处地让她无法挣脱。林夏闻到他袖口传来的苦橙香，混着雨水的潮湿。十八岁那年的暴雨夜，他也是这样攥着她的校服袖子，在急诊室门口咳得直不起腰。

"答应我。"他的唇压上来，舌尖撬开齿关时尝到她嘴里的薄荷糖。右手绕过她后颈解开发绳，发丝散落时缠住两人交握的手腕，像是某种无形的羁绊。

林夏推开他时碰到了空调出风口，冷风扑在汗湿的后背上。衬衫第二颗纽扣不知什么时候被扯开了，锁骨处的痣被他拇指蹭得发红。

"住我的房子。"她低头扣着衣领，"单独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划开两人之间的空气。

周予安盯着她看了三秒，突然冷笑一声抓起她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二十一只纸鹤在玻璃罐里轻轻摇晃。他盯着屏保看了很久，直到相册自动跳出提示："一年前今日·林夏抱着纸盒钥匙站在雨中"。

"说好周三归我。"他含住林夏的食指，犬齿轻轻磨蹭着指节。林夏看到他咬紧的下唇泛起青白，就像十八岁那年暴雨夜表白失败后，他蜷在病床上压抑喘息的模样。

车窗外，雨幕中的霓虹灯模糊成色块。周予安突然踩下油门，轮胎在湿滑路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后视镜里，他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你知道我每天要吃掉多少片药才能忍住不来找你？"

仪表盘蓝光映在他绷紧的侧脸上，林夏看见他无名指内侧的针眼——那是上周三她在他公寓发现的，整盒镇定剂就放在床头抽屉里，旁边摆着他们高中时的合照。

雨刮器突然加速，挡风玻璃上的水流被粗暴地分开。周予安的手指无声地收紧了方向盘，骨节发出轻微的响声。车载导航机械女声提示"前方500米右转"，他却猛地左打方向盘拐进一个户外停车场。

"你干什么？"林夏抓住车门扶手。

周予安熄火，雨声瞬间充斥了整个车厢。他解开安全带时，袖扣刮到了林夏散落的发丝。

"现在就把下周三的份补上。"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手指在卡面上留下湿漉漉的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