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何川从洗手间出来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他不敢再走原路，绕了个大圈才回到宴会厅，却还是在入口处再次与洛阳衫打了个照面。
对方正和秦董相谈甚欢，偶尔抬眼，目光与他相撞时，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让江何川心头一紧。他赶紧移开视线，快步走到角落，端起一杯果汁，试图用冰凉的液体平复紊乱的心跳。
“江经理，一个人在这喝闷酒？”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江何川回头，看到洛阳衫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手里同样端着一杯酒，姿态慵懒，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洛总说笑了，只是有点累。”江何川语气平淡，试图保持距离。
洛阳衫却仿佛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地靠在旁边的立柱上，目光扫过宴会厅里的人群，慢悠悠地开口：“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样的场合。”
江何川握着玻璃杯的手指紧了紧，记忆不受控制地涌现。那是大学毕业那年的商业酒会，他作为实习生跟着导师参加，不小心撞翻了一个人的酒杯，红酒洒了对方一身。而那个人，就是洛阳衫。
当时的洛阳衫，比现在少了几分成熟的锐利，却已经带着天之骄子的气场。他没有发怒，只是淡淡地看了江何川一眼，那眼神让江何川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记得，洛总记性真好。”江何川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情绪。
“怎么能忘呢？”洛阳衫轻笑一声，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毕竟是把我一身定制西装毁了，还差点哭出来的小朋友。”
江何川的脸瞬间红了，不是害羞，而是恼羞成怒。“洛总，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过去的事？”洛阳衫重复着这几个字，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可我觉得，过去的事，往往最有意思。”
他放下酒杯，朝江何川走近一步，压低声音，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比如，你为什么突然从我的公司辞职，并且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让江何川浑身一僵。他猛地推开洛阳衫，警惕地看着他：“这是我的私事，与洛总无关。”
“无关吗？”洛阳衫挑了挑眉，眼神锐利如刀，“江何川，你在我公司做了三年，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做到项目总监的位置，我以为我们之间，至少有点情分。”
“情分？”江何川自嘲地笑了笑，“洛总怕是搞错了，我在洛氏，只是为了工作。”
“是吗？”洛阳衫的眼神暗了暗，“那为什么在你走后，我让人查你的去向，却什么都查不到？”
江何川的心猛地一沉。他当初为了彻底摆脱洛阳衫，几乎是净身出户，并且动用了所有关系，切断了和过去的联系。没想到，还是被他察觉到了端倪。
“洛总未免管得太宽了。”江何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气冰冷。
洛阳衫看着他故作坚强的模样，眼神复杂。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换了个话题：“秦董的那个项目，你很看重？”
江何川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这是我的工作，自然要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洛阳衫笑了，“可我听说，盛华集团的张总，似乎对这个项目也很感兴趣。而且，他好像和你有点过节？”
江何川的脸色变了。他确实和张总在一次行业峰会上有过摩擦，对方为人斤斤计较，这次要是在秦董面前使绊子，对项目很不利。他没想到，洛阳衫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你想干什么？”江何川警惕地问。
“我不想干什么。”洛阳衫摊了摊手，语气轻松，“只是觉得，你要是因为这些琐事影响了项目，那就太可惜了。”
“不需要洛总假好心。”江何川硬邦邦地说。
“我是不是假好心，你可以拭目以待。”洛阳衫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走到一半，又停下脚步，回头对江何川说，“对了，明天早上九点，洛氏集团会议室，我等你。关于你当年辞职的事，我们该好好谈谈了。”
看着洛阳衫离去的背影，江何川只觉得一阵无力。他知道，洛阳衫这是摆明了要跟他纠缠到底。
接下来的晚宴，江何川如坐针毡。他时刻注意着洛阳衫的动向，却发现对方似乎真的只是在谈生意，再也没过来找他。可越是这样，江何川心里就越不安。
好不容易熬到晚宴结束，江何川几乎是第一个离开的。他坐上车，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手机突然响了，是秦董的助理打来的。
“江经理，秦董让我跟您说一下，盛华集团的张总那边，突然表示愿意让步，项目的合作意向书已经差不多可以敲定了。”
江何川愣住了：“怎么这么突然？”
“具体原因我们也不清楚，只听说张总好像是接到了什么电话，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助理在电话那头说。
江何川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是洛阳衫做的。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让他欠他一个人情，还是……有别的目的？
他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有些事情，他不想欠，也不敢欠。
回到家，江何川洗了个澡，却还是觉得浑身不对劲。他走到阳台，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脑海里不断回响着洛阳衫的话，以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当年的离开，是他心里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他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洛阳衫的出现，却像一把钥匙，轻易地就打开了他尘封的记忆。
他想起在洛氏工作的那三年，洛阳衫对他的栽培和信任，是真的；他对洛阳衫日益滋生的情愫，也是真的。可这份感情，太沉重，也太危险。他害怕自己陷进去，更害怕……洛阳衫对他，或许只是老板对得力下属的欣赏而已。
尤其是在他无意中撞见洛阳衫和一个女伴举止亲密的那一次，他所有的勇气都瞬间瓦解。他选择了最狼狈的方式逃离，以为这样就能保护好自己。
可现在，洛阳衫回来了，带着更强的气场和更深的执念。他的世界，注定要被彻底打乱了。
第二天早上，江何川几乎是踩着点到了洛氏集团的楼下。看着眼前这座熟悉的摩天大楼，他的心情无比复杂。
前台的接待员显然还记得他，看到他时有些惊讶，但还是很礼貌地问：“江先生，您是来找洛总的吗？”
江何川点了点头：“他在会议室等我。”
乘坐电梯直达顶层，江何川走到会议室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
洛阳衫已经坐在里面了，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正低头看着文件，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显得格外耀眼。
听到开门声，洛阳衫抬起头，看到是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来了？坐。”
江何川走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挺直了腰背，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想好了吗？”洛阳衫放下文件，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紧紧锁在他身上，“为什么要走？”
江何川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洛总，我觉得我们之间，除了工作，没有什么好谈的。”
“是吗？”洛阳衫的眼神冷了下来，“那你当年为什么要躲着我？为什么要放弃在洛氏的一切？江何川，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一连串的质问，像重锤一样敲在江何川的心上。他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阵刺痛。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洛阳衫看着他痛苦的模样，眼神柔和了些许，他往前探了探身，语气放轻了一些：“何川，告诉我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声“何川”，叫得无比自然，却让江何川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抬起头，看着洛阳衫眼中真切的关切，再也忍不住，积压了多年的情绪瞬间爆发。
“因为我喜欢你！”
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陷入了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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