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助

傍晚的月光透过墙上的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长短不一的光斑。林叙跪着摸索着每一个角落，纤细的手上已经沾了不少的灰尘，指尖在每一个缝隙里探索着，像在寻找某样东西，嘴里小声念叨：“拜托，快出来。”鼻尖沁出细密的薄汗，她抬手胡乱擦了擦，却把干净的脸上蹭满了灰尘，像个楚楚可怜的流浪小花猫。

触到掉落在角落冰凉坚硬的钥匙后。已经迫不及待的往门前跑，张妈和管家在后面追着“我的活祖宗啊，快来人呀！快拦住林小姐。”这时林叙的手已经碰到了门把手。几分钟前助理已经联系好了周烬。

门把手转动的瞬间，晚风裹挟着傍晚的凉意涌进玄关，将林叙额前汗湿的碎发吹得轻颤。她攥着钥匙的指节泛白，几乎是踉跄着推开门，门外昏黄的路灯与天边残留的霞光交织，恰好照亮不远处停靠的黑色轿车——周烬倚在车旁，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轮廓在暮色里显得格外沉郁。

“周烬！”林叙的声音带着哭腔的沙哑，沾着灰尘的脸颊上，眼眶红得发亮。她不顾身后张妈和管家的惊呼，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攥住他的衣袖，钥匙在掌心硌出深深的印痕，“帮帮我，只有你能帮我……”

周烬垂眸看着她，目光掠过她脸上的灰痕、汗湿的衣领，以及那双布满红血丝却亮得惊人的眼睛。他没说话，只是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一块灰尘，指尖的凉意让林叙瑟缩了一下，却没松开攥着他衣袖的手。

“上车。”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顺势将她往车里带。

“周先生！万万不可啊！”张妈追到车边，急得声音发颤，“林小姐还没痊愈，先生吩咐过不能让她出门的！”

周烬拉开车门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向张妈，眼神冷了几分：“她要找的东西，在我这。”

一句话让林叙浑身一僵，她抬头望着周烬，眼里的希冀瞬间被困惑取代：“钥匙……不是我弄丢的吗？”

周烬没解释，只是将她推进副驾驶，关门前对管家沉声道：“告诉林先生，人我带走了，晚点送回。”

轿车驶离别墅区时，林叙还在摩挲掌心的钥匙，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稍稍安心，却又忍不住追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找这个？”

周烬目视前方，方向盘在他手中平稳转动，傍晚的月光透过车窗洒在他侧脸，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你三年前落在我那的，一直没来得及还。”

林叙的心猛地一沉。三年前，正是她和他决裂的那一年。她以为早就遗失在时光里的东西，竟然被他好好保存到现在。鼻尖的酸涩再次涌上来，她别过脸，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像地板上的光斑一样，在暮色里渐渐清晰。

周烬余光瞥见她泛红的眼眶，指尖无意识地收紧了方向盘。有些话堵在喉咙里，想说，却又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他知道她今晚冒险出门，不是为了这把旧钥匙，而是为了钥匙背后，那个他们都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结局。

轿车一路驶向城郊，晚风越来越凉，林叙裹紧了身上的薄外套，忽然听见周烬开口：“你要找的，从来不是钥匙，对不对？”

她的肩膀猛地一颤，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砸在沾满灰尘的手背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是……是关于城南的老房子。”她的声音哽咽，“我妈走前说，那房子的阁楼里，藏着她没来得及告诉我的事。可我早就弄丢了钥匙，直到今天翻旧物，才想起当年可能落在了你那。”

周烬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脚下的油门轻踩，车速慢了些。“那房子，三年前就被划入拆迁范围了。”他低声说，“我一直拖着没让拆，总觉得……你或许还会回来找。”

林叙猛地转头看他，眼泪掉得更凶：“为什么？当年我们明明……”

“明明什么？”周烬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明明是我逼你签了分手协议，明明是我看着你走，却没挽留？”

月光落在他眼底，映出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隐忍，还有一丝从未消散的执念。林叙看着他，忽然说不出话来。当年的决裂，看似是他的绝情，可此刻回想起来，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他签字时颤抖的指尖，他转身时落寞的背影，都在暮色里渐渐浮现。

轿车最终停在城南的老街区，远处传来拆迁队作业的轰鸣声，唯有这栋老房子，在一片破败中孤零零地矗立着。周烬下车，打开后备箱，拿出一把崭新的手电筒，回头对林叙说：“走吧，我陪你进去。”

林叙攥着那把旧钥匙，跟着他走进老房子。楼道里积满了灰尘，月光透过破损的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一步步走上阁楼，心跳越来越快，当钥匙插进锁孔，轻轻转动的瞬间，“咔哒”一声，像是打开了时光的闸门。

阁楼里堆满了旧物，空气中弥漫着樟脑丸和灰尘的味道。周烬打开手电筒，光束照亮了角落里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盒。林叙走过去，轻轻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沓泛黄的信纸，还有一张她和周烬的旧照片——那是他们刚在一起时拍的，两人笑得眉眼弯弯，背景是这栋老房子的庭院。

“这些信，是我妈写给你的。”林叙拿起信纸，声音颤抖，“她说，当年你家公司出事，你不得不接受商业联姻，可你一直瞒着我……”

周烬站在原地，手电筒的光束落在她身上，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我以为，让你恨我，你就能过得好一点。”

“可我过得一点都不好！”林叙转过身，眼泪模糊了视线，“周烬，你知道这三年，我有多后悔吗？我后悔没问清楚，后悔就那么走了，后悔……没能相信你。”

晚风从阁楼的窗户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也吹散了两人之间积压了三年的隔阂。周烬走上前，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林叙靠在他怀里，放声大哭，所有的委屈、思念和遗憾，都在这一刻倾泻而出。手电筒从她手中滑落，滚落在地板上，光束照向天花板，映出漫天飞舞的灰尘，像极了他们那些被时光尘封，却从未真正消散的爱意。

不知过了多久，林叙渐渐平静下来，她抬起头，看着周烬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轻声说：“周烬，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周烬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温柔而绵长：“不是回到过去，是从现在开始，我们再也不分开。”

远处的拆迁轰鸣声渐渐平息，夜色越来越浓，老房子里的灯光虽然微弱，却照亮了两人重新靠近的身影。那些错过的时光，那些无可奈何的选择，都在这个有月光的傍晚，化作了彼此眼中的温柔与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