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次日巳时，醉仙楼。

天字乙号雅间临街，窗户半开，既能俯瞰街景，又保证了谈话的私密性。沈清辞提前一刻钟到达，点了一壶清茶，几样点心，安静地坐着。

她今日穿了一身简单的月白色衣裙，未施粉黛，头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起，与往日那个浓妆艳抹、追逐潮流的侯府嫡女判若两人。唯有那双眼睛，清亮冷静，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

巳时正，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名身着玄色常服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身形颀长，略显清瘦，面容苍白，五官却极为俊朗，眉眼间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病气，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如寒潭般幽深，不见底。

正是靖王萧夜。

他身后只跟着一个沉默寡言、气息内敛的随从。

“沈小姐。”萧夜开口，声音有些低哑，却自带一股不容忽视的沉稳气度。他目光落在沈清辞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靖王殿下。”沈清辞起身，微微颔首，算是行礼，姿态不卑不亢。“请坐。”

两人落座，萧夜的随从无声地退到门外守候。

“殿下消息灵通。”沈清辞替他斟了杯茶，开门见山，“不知找我所为何事？”

萧夜没有碰那杯茶，只是看着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冲散了些许病容：“沈小姐快人快语。那本王也直说了。”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才继续道：“听闻小姐昨日，不仅让太子皇兄和永宁侯吃了瘪，还凭几块小小的‘香皂’，半日净赚数十两。这等点石成金的手段，令人佩服。”

沈清辞面色不变：“雕虫小技，糊口而已。比不得殿下韬光养晦。”

萧夜眸色微凝，随即笑意更深了些：“看来小姐不仅善点金，眼力也极佳。”

他不再绕圈子，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推到沈清辞面前：“本王今日前来，是想与小姐谈一笔合作。”

沈清辞拿起文书，快速浏览。内容很简单，却让她心中微动。

这是一份合伙协议。靖王萧夜，以其名下的一处位置极佳、但经营惨淡的酒楼“望江楼”，以及五千两白银入股，占三成股。而沈清辞，以技术、管理和后续经营方案入股，占七成股。酒楼一切经营决策，由沈清辞全权负责，靖王不得干涉，只需按时查账分红。同时，协议期内，靖王府需为沈清辞的商业活动提供必要的“便利”与“庇护”。

这条件，优厚得几乎不像话。几乎是将一个现成的铺面和五千两白银，拱手送给她支配，只占三成干股。

“殿下这条件，未免太吃亏了。”沈清辞放下协议，看向萧夜。天上不会掉馅饼。

萧夜又低咳了几声，眼神却锐利起来：“本王不缺这点银钱和产业，缺的是能让它生出更多银钱的人，以及……一个可靠的盟友。”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却带着一丝冰冷的意味：“想必小姐与太子皇兄，已无转圜余地。巧的是，本王与那位皇兄，关系也素来不睦。”

图穷匕见。

沈清辞明白了。这不是单纯的商业合作，这是一场政治联盟的序曲。他看中了她的赚钱能力和与太子决裂的立场，而她，需要借助他的皇子身份和潜在的势力，来应对太子和侯府可能带来的麻烦，并为未来的商业扩张铺路。

“小姐那‘香皂’虽好，但技术门槛不高，极易仿制。若无靠山，只怕很快便会被权贵觊觎，吞得骨头都不剩。”萧夜缓缓道，点出了沈清辞目前的潜在危机。“与本王合作，至少在明面上，无人敢轻易动你。”

沈清辞沉默片刻。萧夜说的确是实情。她现在就像抱着金砖招摇过市的孩童，太子和侯府暂时被她唬住，但一旦他们反应过来，或者有其他权贵眼红，她的麻烦就大了。

靖王，这个看似落魄的皇子，确实能提供一个暂时的保护伞。而且，这份协议给予她的自主权极大。

“殿下需要我做什么？”沈清辞问。除了赚钱，他必然还有别的目的。

“三年内，让‘望江楼’成为京城第一酒楼。五年内，我希望沈小姐掌握的财富，能影响到户部的度支。”萧夜的目光深沉，“至于搞垮太子……那是更后面的事情，需要从长计议。眼下，我们都需要积蓄力量。”

很坦诚。目标明确，阶段清晰。

沈清辞重新拿起那份协议，指尖在“沈清辞占股七成”和“全权负责”上划过。

“协议我同意。”她抬眸，眼神锐利如初，“但有两个补充条款。”

“请讲。”

“第一，合作期间，殿下需尽可能提供我所需要的各类信息，包括朝堂动向、市场消息等。”

“可。”

“第二，若将来殿下大事得成，我要求一份‘丹书铁券’，保我以及我麾下核心人员，一世富贵平安，不受皇权侵扰。”

萧夜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他没想到，一个闺阁女子（尽管是穿越的），竟能想到如此长远，并且直接索要免死金牌级别的保障。这份远见和胆魄，远超常人。

他凝视着沈清辞，半晌，缓缓点头：“若真有那一日，本王答应你。”

“空口无凭，请殿下将这两条补充进协议，签字画押。”沈清辞毫不放松。

萧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犹豫，让随从取来笔墨，亲自将两条补充条款加上，然后签下自己的名字，盖上了私印。

沈清辞检查无误，也提笔签下了“沈清辞”三个字。字迹清瘦有力，与原主那歪歪扭扭的笔迹天差地别。

协议一式两份，各自收起。

“合作愉快，靖王殿下。”沈清辞端起茶杯，以茶代酒。

“合作愉快，沈……东家。”萧夜也端起茶杯，与她轻轻一碰。苍白的脸上，那一丝笑意真实了些许。

【与潜在关键人物建立稳固合作关系，事业点+500！】

【获得重要商业据点与启动资金，事业点+200！】

【当前总事业点：1390。】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沈清辞放下茶杯，雷厉风行，“请殿下派人将望江楼的房契、账册以及相关人员名册送到听雪苑。五千两银子，也请一并到位。我需要立刻着手整顿。”

萧夜点头：“一个时辰内，会有人将东西和银票送到。”

他没有多留，谈完正事，便起身告辞，依旧是那副病弱的模样，在随从的搀扶下离开了雅间。

沈清辞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萧夜的马车缓缓驶离。

这个合作伙伴，比她预想的还要有意思。病弱很可能是伪装，那份沉稳和决断，绝非池中之物。

不过，这正合她意。弱者，不配与她合作。

她收回目光，看向手中那份墨迹未干的合伙协议。

商业帝国的第二块拼图，已经到位。

接下来，就是让那间濒临倒闭的望江楼，以及她刚刚到手的田庄铺面，都变成她庞大的商业机器上，飞速运转的齿轮。

太子的麻烦？侯府的刁难？

在绝对的经济实力面前，这些都将是土鸡瓦狗。

她转身，离开醉仙楼。步伐坚定，背影挺直。

搞事业，才是硬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