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靖王府送来房契、账册和银票的人,听雪苑的偏房已然成了临时指挥部。
沈清辞面前摊开着望江楼的账册和田庄、铺面的地契。空气中还隐约飘散着制皂的油脂和碱味,与满屋的笔墨纸砚气息混杂在一起。
“大小姐,这是望江楼所有伙计和厨子的名册,还有他们各自的工钱、来历。”小莲将一本厚厚的册子放在沈清辞手边,她现在俨然是沈清辞的头号秘书,忙得脚不沾地,眼睛却亮得惊人。
沈清辞“嗯”了一声,目光快速扫过望江楼的账目。果然如萧夜所言,惨不忍睹。地段绝佳,毗邻繁华的御街,但菜品平庸,服务懈怠,管理混乱,近半年一直处于亏损状态。掌柜姓王,是靖王府的一个老仆,为人还算老实,但能力有限,压不住场子。
她合上账册,心中已有计较。
“小莲,准备一下,去望江楼。”
“现在?”小莲看了看外面渐暗的天色。
“就是现在。”沈清辞起身。突击检查,才能看到最真实的样子。
望江楼位于京城最热闹的东市口,三层楼阁,飞檐斗拱,气势不凡。只是此刻正值晚市,本该宾客盈门的时候,门口却只稀稀拉拉停着几辆马车,里面灯火通明,却听不到多少喧闹人声。
沈清辞带着小莲和两个新买来的、看起来颇为精干的护院(花费30事业点兑换了基础忠诚),径直走了进去。
大堂里,只有两三桌客人。跑堂的伙计无精打采地靠在柜台边闲聊,看到有人进来,也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柜台后的王掌柜倒是一眼认出了沈清辞(靖王府的人提前打过招呼),连忙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恭敬和几分忐忑。
“东家,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沈清辞语气平淡,目光扫过大堂。桌椅摆放还算整齐,但角落有积灰,空气中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油腻味。
她没多说,直接走向后厨。
后厨更是混乱。灶台污渍斑斑,几个厨子围在一起赌钱,看到有人进来,慌慌张张地收起骰子。食材胡乱堆放,洗菜盆里的水浑浊不堪。
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厨子,似乎是主厨,吊着眼睛打量沈清辞,语气不善:“你谁啊?后厨重地,闲人免进!”
王掌柜赶紧呵斥:“张厨!不得无礼!这是新东家!”
“新东家?”张厨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沈清辞纤细的身板和她身后明显是下人的小莲,“一个女人家?懂怎么做生意吗?别把王爷的产业败光了!”
他在这望江楼作威作福惯了,连王掌柜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一个突然空降的、据说还是被太子退婚的女人?
沈清辞没理会他的挑衅,走到灶台边,用手指抹了一下台面,指尖一层黑腻的油污。
“卫生不合格。”她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后厨瞬间安静下来。
她又走到食材区,拿起一块已经有些变味的肉看了看,扔回原处:“食材保管不当,浪费严重。”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那些眼神闪烁、带着不服和看热闹神情的厨子和帮工身上:“工作期间聚众赌博,懈怠渎职。”
她每说一句,张厨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你懂什么!”张厨恼羞成怒,挥舞着粗壮的手臂,“老子在厨房干了二十年!这望江楼没老子,早就关门大吉了!”
“是吗?”沈清辞终于正眼看他,眼神冰冷,“那从今天起,你可以走了。”
“什么?!”张厨愣住了,随即暴怒,“你敢开除我?你知道我是谁请来的吗?没有我,你看这望江楼还能不能开下去!”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沈清辞语气没有丝毫波动,“王掌柜,结算他的工钱,多给一个月。让他立刻离开。”
“你!”张厨气得满脸通红,还想叫嚣。
沈清辞身后的两个护院上前一步,眼神凶悍,手按在了腰间的短棍上。他们是被系统强化过基础忠诚和些许战斗意识的,气势绝非普通家丁可比。
张厨被那眼神一慑,到嘴边的狠话咽了回去,色厉内荏地吼道:“好!好!我看你这破店能撑几天!我们走!”他招呼着几个平日跟他厮混的帮厨,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后厨剩下的人噤若寒蝉。
沈清辞目光扫过他们:“想留下的,守我的规矩,工钱上涨三成,做得好有分红。不想留下的,现在跟王掌柜结账走人。”
又是同样的套路,但极其有效。
在绝对的权威和实实在在的利益面前,大部分人都选择了留下,只有两个张厨的铁杆跟着走了。
处理完后厨,沈清辞回到大堂,将所有跑堂、杂役集合起来。
她没有长篇大论,只宣布了三件事:
第一,所有人工钱上涨两成。
第二,制定新的服务规范和卫生标准,明日张贴,严格执行,违者重罚直至开除。
第三,望江楼停业装修十天后重新开业,期间工钱照发,但需接受培训。
底下的人先是震惊于工钱上涨,又对停业培训和那些闻所未闻的“规范”感到茫然,但没人敢提出异议。这位新东家,手段太利落了。
【整顿产业,清除蛀虫,树立权威,事业点+300!】
【获得下属敬畏与初步效忠,事业点+100!】
【当前总事业点:1790。】
当晚,沈清辞没有回侯府,直接在望江楼后院原本王掌柜住的房间里住了下来。她点着灯,开始规划望江楼的改造方案和菜单。
她要从根本上改变这家酒楼。
菜品方面,她直接兑换了【宫廷及民间精品菜谱(改良版)】,花费150事业点。里面包含数十道这个时代没有或者做法更精良的菜肴,从主菜到点心,一应俱全。
装修方面,她画了草图,要打破现在沉闷的风格,增加采光,设置雅致的包间,统一餐具和桌椅风格,突出“新”和“精”两个字。
服务更是重中之重。她结合现代餐饮管理经验,编写了详细的培训手册,从迎客、点餐、上菜、到结账送客,每一个环节都有标准。
接下来的十天,望江楼大门紧闭,内部却热火朝天。
工匠们按照沈清辞的图纸日夜赶工。留下的厨子们在沈清辞亲自指导下,疯狂练习新菜式,从一开始的笨手笨脚到后来的惊叹连连。跑堂伙计们则被要求背诵服务手册,练习微笑和标准用语,苦不堪言却又不敢懈怠,因为工钱真的涨了,而且新东家虽然严厉,却赏罚分明。
王掌柜看着酒楼肉眼可见的变化,看着那些原本散漫的伙计们渐渐有了规矩,看着厨子们端出他闻所未闻的美味佳肴,心中那点疑虑早已被震撼和折服取代。这位新东家,是真有鬼神莫测之能!
十天后,焕然一新的望江楼,即将揭开面纱。
而沈清辞并不知道,对面街角那家生意一直不错的“醉风楼”雅间里,太子萧景恒正阴沉着脸,听着手下汇报望江楼的动静。
“那个女人,竟然和靖王那个病鬼搅和到一起了?还盘下了望江楼?”萧景恒捏着酒杯,指节发白。被沈清辞当众打脸、逼着见证分割家产的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
“是,殿下。他们闭门装修了十日,看样子是要重新开业。”手下恭敬道。
“开业?”萧景恒冷笑一声,“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开业?做梦!吩咐下去,明天望江楼开业,找人去给他们‘捧捧场’!”
他倒要看看,一个被退婚的女人和一个病秧子皇子,能翻起什么浪花!
与此同时,靖王府内。
萧夜听着暗卫汇报望江楼十日来的变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真正的惊讶,随即化为深沉的笑意。
“工钱上涨,严格培训,新式菜谱……沈清辞,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本不知道的?”
他看向窗外望江楼的方向,眼神幽深。
“看来,本王的这笔投资,比想象中还要值得。”
“太子那边,应该也坐不住了吧……”他低声自语,指尖轻轻敲着桌面,“也好,就让这第一把火,烧得更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