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娇娇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脸颊慢慢红透,像染了上好的胭脂,赶紧垂下眼睫,细声细气地福了一礼:“多谢执刃大人收留……娇娇感激不尽。”
她声音软软糯糯的,还带着点刚沐浴后的沙哑,像小猫爪子似的,轻轻挠在人心上。
宫子羽这才猛地回神,有点狼狈地清了清嗓子,下意识想弯腰捡玉珏,手伸到一半又觉得不妥,直起身时耳根已经红透了:“不、不必多礼,你……身子暖和些了吗?”
连说话都带着点磕巴,哪还有半点执刃的从容。
“好多了,劳大人挂心。”
阮娇娇小声应着,指尖还在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那就好,那就好。”
宫子羽搓了搓手指,想找回点镇定,“你家里……还有别的亲人能投奔吗?”
阮娇娇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火。
她轻轻摇头,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没……没有了,家乡遭了难,爹娘都没了,就剩我一个人逃出来……”
说着,眼圈又红了,大滴的眼泪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宫子羽心里猛地一揪,那点怜惜劲儿瞬间涌了上来,把刚才的失态都冲没了。
他看着她纤细的脖子、微微发颤的肩膀,“必须护着她”的念头前所未有地强烈。
“既然这样,”他声音放得更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你就安心在羽宫住下,把这儿当自己家,别怕,我会……”
他顿了顿,语气郑重得像在立誓:“我会护你周全。”
这时,金繁从外面快步进来,凑到宫子羽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查过了,刘嬷嬷确实在前日病故,家乡也确实遭了流匪,她的话能对上。”
宫子羽听着,脸色稍缓,点了点头。
金繁退开时,又忍不住复杂地瞥了阮娇娇一眼,她垂着头,眼泪还在掉,肩膀轻轻抖着,那副柔弱的样子,让他心里的警惕又松了松。
宫子羽转向阮娇娇,语气轻松了些:“都查实了,你……节哀,往后就在这儿安心住下吧。”
阮娇娇闻言,眼圈更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只轻轻嗯了一声。
这副强忍悲伤的模样,看得宫子羽心里更不是滋味,恨不得立刻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消息传得比风还快。
没多大一会儿,“羽宫来了个天仙似的姑娘,被执刃大人亲自带回来,宝贝得不行”的闲话,就在下人间悄悄传开了。
“听说了吗?那姑娘长得哟,我刚才送姜汤,就看了一眼,差点把碗摔了!”
“执刃大人还给她披自己的大氅呢,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跟换了个人似的!”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头,不过是真的美啊……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这些细碎的议论顺着回廊飘远,宫子羽却没心思管,他看着坐在灯下的阮娇娇,她正捧着姜汤小口喝着,烛光映在她脸上,侧脸的轮廓柔和得像画,安静得像尊玉瓷人儿。
心里因父兄去世、执刃之位压来的沉重郁气,竟奇异地淡了些。
宫子羽安置好阮娇娇,走出客院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扇亮着暖光的窗户,眼眸深了深,从她出现的那一刻起,他的心绪就没安分过。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羽宫就透着股不寻常的忙乱。
宫子羽一夜没睡踏实,脑子里总闪着那个雨夜被淋透、哭得梨花带雨的身影。
天刚亮,他就起身往客院走,刚到廊下,侍女就急匆匆跑过来,声音都带着哭腔:“执刃大人!不好了!阮姑娘她发起烧来,咳得厉害!”
宫子羽心里咯噔一下,抓起外袍就往屋里冲,脚步快得像阵风,连鞋都差点踩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