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尚角冷静地盯着她,理智告诉他,这番话漏洞不少,得严查。
他的理智像层厚厚的冰,又坚又冷,可冰层底下,某个极隐蔽的地方,却因为她这快要碎掉的模样,泛起一丝极细微的、陌生的涟漪。
那感觉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却真真切切存在过。
一种近乎本能的、想放缓语气甚至……停下逼问的冲动,刚冒头就被他强大的意志力掐灭了。
他脸上依旧冷硬,目光依旧锐利,仿佛半点没被影响。
只是没人看见,他放在膝上的另一只手,指节几不可察地微微收紧了些。
宫尚角的眼神冷得像冰锥子,一寸寸刮过阮娇娇的脸,连她嘴角那点细微的颤抖都没放过。
她答得结结巴巴,话里的漏洞明眼人一看就懂,可那股子快溢出来的怕劲儿,还有眼底藏不住的慌,到不像是装的。
尤其是她死死咬着下唇、硬把眼泪憋回去的模样,仿佛宫尚角再多问一个字,她那根紧绷的弦就彻底断了。
看着她晃了晃的身子,脸白得跟纸似的,宫尚角终于闭了嘴。
空气静得吓人,阮娇娇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觉得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下一秒是能活着走出去,还是要被问出个好歹,完全摸不准。
指尖掐进掌心,疼得发麻,也没敢松半分。
好半天,头顶传来他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冷得像结了冰:“你说的,我知道了。”
阮娇娇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连呼吸都停了。
宫尚角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没停留半秒,最后落在空处,语气硬邦邦的不容置疑:“退下。”
就三个字,却跟特赦令似的。
阮娇娇紧绷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差点瘫在地上。
她慌忙低下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是,谢角公子。”
凭着本能福了福身,转身时脚步都是飘的。
金复无声地跟上来引路,她那点单薄的背影,在角宫沉得压人的气氛里,踉跄着往门口的光亮处挪,仿佛风一吹就要倒。
宫尚角的视线在她消失的方向顿了顿,黑沉沉的眼底没半点波澜,快得像错觉。
他收回目光,端起桌上的茶,指尖无意识地蹭着温热的杯壁,茶水是暖的,却压不住心里那点奇怪的躁动。
那个女人……
长得是真勾人,尤其是那副快被揉碎的可怜样,换哪个男人看了都得心软,说不定还会起别的心思。
宫子羽对她上心,倒也不奇怪。
可正因为这样,才更不对劲。
无锋的手段多着呢,用美人计也不是没可能。
偏偏在宫门外遇到,又这么容易就进了羽宫,得了庇护……
他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不管是方才那瞬间不受控的心悸,还是为了宫门的安全,这事儿都必须查到底。
“金复。”
他沉声开口,声音在空落落的厅堂里撞得发响,透着股子寒意。
守在门外的金复立刻进来,低着头听吩咐。
宫尚角没看他,目光还落在空处,语气平平静静,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道:“把这女人的底查清楚,她说的梨溪镇、遇山匪、路上的事,每一个细节都要核实,不能漏。”
“是。”金复应得干脆。
“再添两个人,”宫尚角接着说,语调没半点起伏,“悄悄盯着她在羽宫的动静,见了谁、说了什么、有什么不对劲的,每天报给我。”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更重:“这事,别让执刃知道。”
“属下明白。”
金复没多问,领了命就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