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宫正厅又宽又空,处处透着不容置疑的冷硬威严。
阮娇娇几乎屏着呼吸,跟着金复踏进这让她心惊胆战的地方,她不敢抬头,眼里只有光溜溜的冰冷石板地,和自己微微发颤的绣鞋尖。
金复悄没声地退到一边。
厅里静得可怕,只有远处隐约传来巡逻的脚步声,规律得让人心里发慌。
阮娇娇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沉甸甸的,带着审视,压得她后背发凉。
她不敢动,更不敢抬头,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又快又乱,差点就要撞出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这种无声的威压,比劈头盖脸的呵斥还让人难受。
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衣角,指节都泛了白。
终于,上方传来一声轻响,像是书卷合上,又像是杯盖搁在桌上。
接着,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响起,没带半分情绪,却清清楚楚敲在寂静的空气里:“抬起头来。”
阮娇娇身子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怯生生地、一点点抬起头,目光小心翼翼地迎向主位。
宫尚角端坐在宽大的座椅里,身姿挺拔得像棵松。
他没看她,正端着杯清茶,用杯盖轻轻撇着浮沫,动作从容不迫,透着掌控一切的冷漠。
可就在阮娇娇完全抬起脸,那张苍白却精致得惊人的脸彻底露在灯光下的瞬间——
咔!
一声极轻、几乎听不见的瓷器磕碰声。
宫尚角撇沫的动作顿了一下,那停顿短得像错觉。
他端茶的手稳得像磐石,脸上也没半点变化,还是那副沉静冷峻的样子。
但要是有人能看透他眼底深处,就会发现,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飞快掠过,像颗小石子投进古井,没起波澜,却实实在在动了水面。
下面的姑娘穿一身素净衣裙,更显得身姿纤弱,一捏就碎。
脸色是病后的白,可一点没减那惊人的美,反而添了种易碎的脆弱感。
乌黑的头发衬得小脸只有巴掌大,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琉璃,又清又亮,却盛满了惊慌无措,眼尾还泛着楚楚可怜的红。
她轻轻咬着下唇,那一点鲜活的颜色,成了这张白脸最勾人的一笔。
宫尚角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垂眼,吹了吹茶沫,抿了一口。
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停顿从没发生过。
他把茶盏轻轻放下,发出清脆的声响,这才正眼看向阮娇娇,开始盘问:“姓名,籍贯,怎么到的旧尘山谷。”
声音平稳,语速不快不慢,每个字都冷得像冰,是审问的语气,没半点多余的情分。
阮娇娇被他看得头皮发麻,那目光锐利得像要穿透她的皮囊,直看到心底去。
她紧张得声音发颤,回答得磕磕绊绊:“民、民女阮娇娇……家在梨溪镇……镇子遭、遭了难,我、我逃出来……一路打听,才、才找到这儿投奔姨母……”
“梨溪镇到旧尘山谷路远得很,你一个弱女子,怎么平安过来的?”
宫尚角的问题紧跟着,一点不松劲。
“我、我路上遇到好心的货队,捎了我一段……剩下的、剩下的就慢慢走……”
她越说声音越小,被那强大的气场压得快喘不过气,眼圈红得更厉害,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硬忍着没掉下来。
那又怕又委屈、强撑着不哭的样子,脆弱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