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的风雪裹着冰碴子砸在越野车上时，韩蒙正盯着前方被雪埋了一半的路牌，指节在方向盘上捏得发白。副驾上的陈伶却没半点紧张，指尖转着枚银质的狐狸造型吊坠，笑眼弯弯地瞅他：“韩队，你这雪豹的名头是不是掺了水？走个边境小路都能绕晕，还不如我这只‘狐狸’鼻子灵。”
韩蒙没接话，只是从储物格里摸出罐热咖啡丢过去，罐身还带着暖手宝的温度。陈伶接住时挑了挑眉，指尖蹭过韩蒙递东西时露出的手腕——那里有道浅疤，是上次在雨林执行任务时，替陈伶挡子弹留下的。“哟，还知道给我留热的，”陈伶咬开拉环，热气混着咖啡香飘出来，“韩队这是转性了？以前不都嫌我麻烦吗？”
“任务要紧。”韩蒙的声音和窗外的风雪一样冷，目光却扫过陈伶被风吹红的耳尖，默默把车内空调调高了两度。这次任务是找边境线上失踪的文物，据说藏在废弃的气象站里，上面牵扯着跨国走私团伙。上头把陈伶派来跟他组队时，韩蒙是反对的——陈伶这人太滑，说话没一句准的，做事全凭心情，跟他这种习惯按计划来的人，根本合不来。可现在看着陈伶缩在副驾上，把围巾裹得只剩双眼睛，韩蒙却莫名觉得，这只“狐狸”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越野车在雪地里又开了半个钟头，终于陷进了雪窝。韩蒙熄了火，推开车门就被风雪灌了满脸。陈伶也跟着下来，刚走两步就踉跄了一下，韩蒙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胳膊，掌心触到一片冰凉——陈伶的手套早被雪浸湿了。“待在车里别动。”韩蒙把自己的厚手套摘下来塞给陈伶，转身去后备箱拿铁锹，黑色的作战服很快就落了层雪，像披了件白霜。
陈伶捏着那双还带着韩蒙体温的手套，指腹蹭过上面磨旧的纹路——这是韩蒙戴了三年的手套，上次任务被刀划了道口子，他还见韩蒙自己缝过。“韩队，你这手套给我了，你自己怎么办？”陈伶靠在车边喊，风把他的声音吹得发飘。韩蒙没回头，只是挥了挥手里的铁锹：“我皮糙，冻不坏。”
陈伶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默默走到韩蒙身边，帮他清理车轮旁的雪。他动作不算快，却很灵巧，总能避开最深的雪层。韩蒙余光瞥见他冻得发红的指尖，心里莫名一紧，停下手里的活：“回去待着，这点事我自己来。”
“别啊，”陈伶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雪，睫毛上沾着的雪粒像碎钻，“两个人快，早点到气象站，还能赶在天黑前找个暖和地方睡觉。”他说着，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雪坡下倒去。韩蒙眼疾手快地拽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陈伶闷哼了一声。
“小心点。”韩蒙把他拉回来，眉头皱得很紧，“狐狸的反应不该这么慢。”
陈伶揉了揉被拽疼的手腕，嘴角却勾得更开：“这不是有韩队在吗？有雪豹护着，我这只狐狸当然不用那么警惕。”他说着，突然凑近韩蒙，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下巴，“韩队，你刚才拽我的时候，手都抖了，是不是怕我摔下去？”
韩蒙的耳尖瞬间红了，猛地推开陈伶，转身继续挖雪：“少废话，赶紧干活。”陈伶看着他紧绷的背影，笑得更欢了，眼底却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暖意——他当然知道韩蒙嘴硬，上次在雨林，他被蛇咬了，是韩蒙背着他跑了三公里找医院，一路上没说一句话，却把自己的水全给他喝了。
等把车弄出来时，天已经擦黑了。两人终于赶到废弃的气象站，推门进去时，灰尘混着霉味扑面而来。韩蒙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满是蛛网的房间，突然顿住——角落里有几个新鲜的脚印，显然有人比他们先到。“躲起来。”韩蒙把陈伶往门后推，自己摸出腰间的枪，动作利落得像头蓄势待发的雪豹。
陈伶却没躲，反而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巧的金属片，贴在墙上。“别这么紧张，”他凑到韩蒙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温热的气息，“是走私团伙的人，大概三个，都带着枪。不过他们现在在找文物，没发现我们。”他说着，指尖在韩蒙掌心写了个“引”字，“我去把他们引到西边的空房间，你在门口伏击。”
韩蒙攥住他的手腕，眼神里满是不赞同：“太危险，我去引。”
“韩队，你这雪豹看着威风，可没我这狐狸会躲啊。”陈伶拍开他的手，从口袋里摸出颗烟雾弹，“放心，我有分寸。你记得，等烟雾起来，就动手。”他说完，没等韩蒙反驳，就猫着腰溜了出去，身影灵活得像道影子。
韩蒙靠在门后，听着外面传来陈伶故意弄出的声响，还有走私团伙的咒骂声，心跟着提了起来。没过多久，西边传来“砰”的一声——烟雾弹炸了。韩蒙立刻冲出去，手电筒的光柱里，三个走私犯正捂着鼻子乱转。他动作快得惊人，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就撂倒了两个，剩下一个想跑，却被突然冒出来的陈伶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韩队，身手还是这么好。”陈伶拍了拍手，从地上捡起个木盒，“文物在这呢，没被他们打开。”他说着，突然踉跄了一下，韩蒙赶紧扶住他，才发现他的裤腿被划了道口子，血正渗出来，染红了雪地。
“你受伤了。”韩蒙的声音瞬间沉了下来，扶着陈伶走到角落里坐下，从急救包里拿出纱布和碘伏。陈伶看着他蹲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地卷起裤腿，动作比平时柔和了不少，忍不住调侃：“韩队，你这是心疼我了？”
韩蒙没说话，只是用碘伏消毒时，动作放得更轻了。陈伶的伤口不算深，却被冻得泛白，韩蒙看着，心里莫名不是滋味——刚才要是他拦着点，陈伶也不会受伤。“下次别这么冒失。”韩蒙系好纱布，抬头时正好对上陈伶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狡黠的眼睛，此刻竟有些认真。
“不冒失点，怎么让韩队担心我啊？”陈伶笑了笑，伸手碰了碰韩蒙的下巴，“你看，你现在不就没嫌我麻烦了吗？”
韩蒙的脸瞬间红了，猛地偏过头，却没推开陈伶的手。外面的风雪还在刮，气象站里却莫名暖和起来。陈伶收回手，靠在墙上，看着韩蒙收拾急救包的背影，突然开口：“韩队，你以前是不是也这么护着别人？”
韩蒙的动作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以前队里有个兄弟，跟我一起执行任务，为了救我，没回来。”他很少提过去的事，这次却不知道为什么，想跟陈伶说。“从那以后，我就不想再让身边的人受伤。”
陈伶没再调侃，只是安静地听着。过了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摸出颗糖，剥开糖纸递到韩蒙嘴边：“甜的，能压点苦。”韩蒙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嘴含住，橘子味的甜在嘴里漫开，竟真的压下了心里的涩。
那天晚上，两人在气象站里搭了个简易的睡袋，挤在一起取暖。陈伶靠在韩蒙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忍不住问：“韩队，下次任务，还跟我组队吗？”
韩蒙的下巴抵在陈伶的发顶，声音带着点困意，却很清晰：“嗯。”
陈伶笑了，往韩蒙怀里缩了缩，闭上眼睛。窗外的风雪还在呼啸，可他却觉得，有这只“雪豹”在身边，再冷的夜也不怕了。
第二天早上，风雪停了。两人带着文物，开车往回走。陈伶靠在副驾上，看着窗外掠过的雪景，突然说：“韩队，等任务结束，我们去边境小镇吃锅子吧？我听说那家的羊肉锅特别暖。”
韩蒙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好。”
陈伶笑得更欢了，指尖又转起了那枚狐狸吊坠。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暖得像要把一冬的雪都融掉。韩蒙握着方向盘，余光瞥见陈伶的笑脸，心里突然觉得，以后的任务，要是都能跟这只“狐狸”一起，好像也不错。
等他们回到市里，把文物交给上级，韩蒙果然兑现了承诺，带着陈伶去了边境小镇的羊肉馆。锅里的羊肉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热气裹着香味飘上来。陈伶夹了块羊肉递到韩蒙碗里：“韩队，尝尝，比你那压缩饼干好吃多了。”
韩蒙咬了口，确实很香。他看着陈伶吃得眉眼弯弯的样子，突然伸手，替他擦了擦嘴角的酱汁。陈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凑到他耳边：“韩队，你这是开窍了？”
韩蒙的耳尖又红了，却没躲开，只是夹了块更大的羊肉放进陈伶碗里：“多吃点，下次任务还得靠你。”
陈伶笑得更欢了，眼底的狡黠里多了点温柔。他知道，这只不善言辞的“雪豹”，已经把他放进了心里。而他这只喜欢折腾的“狐狸”，也终于找到了愿意护着他的人。
从那以后，队里的人都发现，韩蒙和陈伶组队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出任务，韩蒙总会默默给陈伶准备好热饮和手套，陈伶也会用自己的计谋，帮韩蒙省不少事。有人调侃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韩蒙总是红着脸不说话，陈伶却会笑着搂住韩蒙的肩膀：“我们这是最佳搭档，懂什么？”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在边境的风雪里，在温暖的羊肉锅前，在一次次并肩作战的默契里，有些东西早就变了。雪豹的守护，狐狸的依赖，成了彼此最珍贵的约定。
又是一个风雪夜，韩蒙和陈伶再次组队去边境执行任务。越野车在雪地里行驶，陈伶靠在副驾上，看着韩蒙专注的侧脸，突然说：“韩队，等我们退休了，就去雪山脚下开个小木屋吧？你可以看雪，我可以晒太阳。”
韩蒙看了他一眼，嘴角勾了勾：“好。”
风雪敲打着车窗，却挡不住车里的暖意。陈伶笑着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他知道，只要有韩蒙在，不管未来有多少风雪，他都不用怕。而韩蒙握着方向盘，心里也很清楚，这只“狐狸”，就是他想一直护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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