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城的秋意愈发醇厚,济世堂的庭院里,几株忘忧草开得正盛,淡紫色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石桌上的舆图依旧摊开,东域极北的瘴气地带被陆云峰用朱砂笔标注出三条细小的路径,旁边密密麻麻写着他打探到的地形细节与禁制分布。
四人围坐桌旁,气氛沉静而专注。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在舆图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如同他们此刻面临的局势,虽有了方向,却仍布满未知的迷雾。
“这三条小路中,西侧这条最为隐蔽,且禁制松动最为明显。”陆云峰指尖落在舆图西侧的一条曲线上,声音沉稳,“但这条路地势险峻,多是悬崖峭壁与沼泽泥潭,行进速度会很慢。东侧两条虽相对平坦,却靠近幽影阁的外围巡逻路线,极易被发现。”
泠流沉吟片刻,指尖轻轻敲击着石桌:“越是隐蔽,越适合我们暗中潜入。幽影阁内部本就不和,我们若能悄无声息地进入,找到不满风越独的势力联手,便能事半功倍。若是被他们发现,以逸待劳之下,我们未必占优。”
叶楠竺点头赞同,抬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青铜葫芦,葫芦表面刻满了细密的丹纹,隐隐有灵光流转。“我已将焚邪丹分成四份,每人随身携带,此丹融合了太阴炎与修罗炽火的力量,遇邪则燃,可瞬间灼烧阴邪功法的灵力,关键时刻能保命。另外,我还炼制了一些隐息丹,服用后可暂时隐匿自身气息,避开普通邪修的探查。”他说着,从葫芦嘴倒出四枚玉瓶,分别递给三人,“此行路途艰险,我御药葫芦飞行,可载三人同行,既节省灵力,也能确保行进速度。”
那青铜药葫芦在空中轻轻一晃,便涨到半人多高,葫芦口朝下,稳稳悬浮在地面上方,散发出温和的灵力波动。风逸尘看着这枚熟悉的药葫芦,想起叶楠竺平日用它炼制丹药、装载灵材,却不知其还能作为飞行法器,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断魂崖地势险峻,药葫芦飞行虽平稳,却需小心避开下方的噬魂瘴与悬崖暗礁。”风逸尘接过玉瓶,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瓶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西侧小路我曾听闻过,名为‘断魂崖’,传说崖下有噬魂瘴,吸入便会心神失守。当年我与越独在东域修炼时,曾远远望过一眼,从未敢靠近。”
“噬魂瘴?”陆云峰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我巡视北域时,曾遇过类似的瘴气,需以阳属性灵力护体方能抵御。金乌的太阳真火正好能驱散瘴气,届时我让它在前方开路,叶兄御药葫芦随行,应该能安全通过。”
泠流补充道:“剑仙宗的弟子已在东域边境集结,我已传讯让他们在断魂崖外围十里处待命,若我们潜入失败,或遭遇不测,他们便会立刻接应。同时,我也联络了其他几大宗门,告知幽影阁的威胁,他们虽暂时无法派兵支援,但承诺会密切关注东域动向,一旦幽影阁有大规模异动,便会出兵相助。”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细细商议着每一个细节。从药葫芦飞行的高度、速度,到遇敌时的分工——陆云峰与金乌负责驱散瘴气、抵挡正面攻击,叶楠竺操控药葫芦、随时准备用异火与丹药支援,泠流负责探查四周动静、应对突发偷袭,风逸尘则凭借对东域地形的熟悉,指引行进方向。阳光渐渐西斜,庭院里的光影拉长,桌上的茶水添了一次又一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与茶香,混合着秋日的清爽。
风逸尘始终话不多,大多时候只是静静听着,偶尔补充一些东域的地形与风俗。他手中的隐息丹玉瓶被攥得温热,心中既有对弟弟的牵挂,也有对即将到来的对决的忐忑。他知道,此次潜入幽影阁,或许是最后一次能劝风越独回头的机会,若是失败,等待他们兄弟二人的,便只能是生死相向。
陆云峰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拍了拍他的肩膀:“逸尘,不必太过忧心。我们此次的首要目标是摸清幽影阁的底细,阻止他们作恶,并非一定要与风越独死战。若有机会,我们会给你与他沟通的时间。”
风逸尘抬眼,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多谢你,云峰。我只是怕……怕他早已被怨毒蒙蔽了心智,连最后一丝回头的机会都不肯把握。”
叶楠竺轻声道:“尽人事,听天命。你已做得足够好,剩下的,便看他自己的选择了。我们能做的,是为他保留一份选择的余地,也为九州百姓守住一份安宁。”
泠流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们明日清晨出发。今日好好歇息,养精蓄锐,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商议既定,四人便各自散去。陆云峰带着金乌去了望海城的码头附近驻扎,那里视野开阔,便于观察动向;泠流则返回临时居所,处理剑仙宗的后续事务;风逸尘留在济世堂,独自坐在庭院的忘忧草旁,望着东域的方向,久久未动。
叶楠竺回到丹房,并未立刻歇息。他将青铜药葫芦放在桌案上,指尖抚过葫芦表面的丹纹,注入一丝灵力。葫芦微微震颤,散发出柔和的青光,内部传来隐约的灵力流转之声。他想起药灵溪当年留下的丹道心得中,曾提及这枚药葫芦不仅能炼丹储物,还能借助丹药灵力御空飞行,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他取出药灵溪留下的丹道秘典,仔细翻阅着其中关于阴邪瘴气的记载,希望能找到更多应对噬魂瘴的方法。丹房里的灯火摇曳,映照着他专注的侧脸,窗外的风声与虫鸣交织,如同催眠曲,却丝毫未能让他放松。
他想起药灵溪当年炼制破邪丹时的专注,想起药青玄为了守护百姓而牺牲的决心,心中愈发坚定。此次幽影阁之行,不仅是为了风逸尘的兄弟情,更是为了守护那些逝去之人用生命换来的安宁。
夜深了,望海城渐渐陷入沉睡,只有济世堂的丹房还亮着一盏灯火。叶楠竺将秘典合上,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天边的残月。月光洒在庭院的忘忧草上,泛着淡淡的银辉,如同希望的微光。
他知道,前路必定充满凶险,幽影阁的阴邪、风越独的怨毒、内部的权力斗争,都可能成为他们此行的阻碍。但他并不畏惧,因为他身边有三位志同道合的挚友,有足以应对危机的丹药与异火,更有这枚陪伴多年的药葫芦,将载着他们穿越险地。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望海城的东郊空地上便迎来了四道身影。叶楠竺手中托着青铜药葫芦,轻轻一晃,葫芦便涨到丈余高,葫芦口边缘生出一圈柔软的灵力光幕,如同天然的座椅。陆云峰、泠流、风逸尘依次跃上葫芦,稳稳站在光幕之上。金乌则在一旁盘旋,周身太阳真火燃起,如同金色的护卫。
“都准备好了吗?”叶楠竺问道,指尖凝聚灵力,准备催动药葫芦。
三人同时点头,眼中带着坚定。陆云峰拍了拍金乌的脖颈,金乌会意,发出一声清越的唳鸣,率先朝着东域的方向飞去,周身的太阳真火在晨曦中格外耀眼。
叶楠竺口中默念法诀,青铜药葫芦缓缓升起,稳稳跟在金乌身后。药葫芦飞行平稳,几乎感受不到颠簸,周身散发的灵力还能隔绝外界的寒风,让三人得以安心调息。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望海城的轮廓渐渐变小,最终消失在视野之中。
下方的大地飞速后退,山林、河流、村庄如同画卷般展开,阳光洒在药葫芦的青铜表面,反射出斑驳的光影。风逸尘望着下方的村庄,眼中闪过一丝向往。他多么希望,风越独能放下怨毒,与他一起,守护这些宁静的村落,而不是躲在阴暗的瘴气之中,被复仇的执念所吞噬。
陆云峰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开口道:“逸尘,无论结果如何,你都无需自责。你已为他付出了太多,剩下的,便交给命运吧。”
风逸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东域极北方向。那里,瘴气弥漫,邪影蛰伏,一场关乎兄弟情、正邪对决、九州安宁的风暴,正在静静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药葫芦的速度虽不及金乌,却胜在平稳隐蔽。叶楠竺操控着葫芦,始终保持在金乌后方数丈处,借助金乌的太阳真火驱散沿途的零星瘴气。四人在葫芦上闭目调息,各自梳理着灵力,巩固着修为,为即将到来的潜入与对决,做着最后的准备。沿途的风景不断变化,从繁华的城镇到荒凉的戈壁,再到茂密的山林,每一处景象,都在提醒着他们,此行的责任之重。
而在东域极北的幽影阁内,风越独的伤势已痊愈大半,他正坐在护法殿内,听着黑煞长老汇报监视到的动向。幽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复仇的火焰在他心中熊熊燃烧。他并不知道,一场针对幽影阁的潜入行动即将展开,更不知道,一枚青铜药葫芦正载着他的兄长与三位正道强者,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疾驰而来。
时间在平静的赶路中缓缓流逝,东域极北的瘴气地带,渐渐出现在视野之中。那是一片被黑色云雾笼罩的区域,云雾翻滚,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邪气息,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等待着猎物的靠近。
金乌缓缓降落,落在瘴气地带外围的一片山林中。叶楠竺操控着青铜药葫芦,稳稳落在金乌身旁,葫芦缓缓缩小,变回巴掌大小,被他收入储物袋中。
四人纵身跃下,眼神凝重地望着前方的黑色云雾。
“前面就是断魂崖的入口了。”风逸尘指着云雾边缘的一处悬崖,“穿过这片悬崖,便能进入幽影阁的外围区域。”
叶楠竺取出四枚隐息丹,分给三人:“服用此丹,可隐匿气息三个时辰。我们动作要快,争取在丹药失效前,穿过断魂崖,找到幽影阁的内部联络点。”
三人服下丹药,体内的气息瞬间变得若有若无,如同融入了周围的山林之中。陆云峰拍了拍金乌的脖颈,金乌会意,双翼展开,周身太阳真火燃起,形成一道金色的光幕,朝着断魂崖的方向飞去,率先驱散前方浓郁的噬魂瘴。
“走吧。”陆云峰率先迈步,朝着悬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