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拖着行李箱站在巷口时,夕阳正把“钟家巷”的木牌染成金红色。巷尾那栋爬满爬山虎的老宅,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地——舅舅留下的钟表铺,也是他未来的居所。
“小陈先生?”隔壁杂货铺的张婆婆探出头,皱纹里堆着笑,“你舅舅的事……唉,这宅子空了半年,总算有人住了。”
陈默点点头,接过钥匙。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门轴发出锈涩的呻吟,像老人在咳嗽。院子里积着厚灰,正屋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匾,写着“钟记”二字,边角已被虫蛀得发虚。
他推开正屋门,一股混合着机油和尘埃的气味扑面而来。货架上摆满了各式钟表,怀表、挂钟、座钟……指针却全停在三点十七分,像被施了咒。
最显眼的是柜台后的落地座钟,红木外壳,黄铜钟摆,钟面蒙着层灰,隐约能看见罗马数字。陈默走过去,伸手想擦,指尖刚碰到玻璃,钟摆突然“咚”地晃了一下。
他吓了一跳,缩回手。座钟又没了动静,指针依旧卡在三点十七分。
“大概是风吧。”陈默自嘲地笑了笑,开始收拾行李。
入夜后,老宅格外静。陈默躺在阁楼的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辗转难眠。不知过了多久,楼下突然传来“咔哒、咔哒”的声响,很轻,却在寂静里格外清晰——是钟表齿轮转动的声音。
他披衣下楼,正屋的灯没开,月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那声音是从落地座钟里传出来的。
座钟的钟摆正在左右晃动,幅度很小,像个犹豫的心跳。钟面的指针,竟慢慢从三点十七分开始转动,发出细微的齿轮咬合声。
陈默的呼吸顿住了。他明明记得,这钟的发条早就锈死了。
他走过去,刚要细看,钟摆突然停了,指针“咔”地卡在三点十八分,再不动弹。
四周重归寂静,只有他的心跳声在空屋里回荡。
这时,他注意到钟底座的尘埃里,有个小小的脚印,不是他的,很小,像孩童留下的,脚趾朝着座钟内部,仿佛有人曾蹲在这里,往钟里看。
陈默的后背泛起凉意。他想起舅舅的死因——半年前的一个深夜,被发现倒在座钟旁,手里攥着个断了的钟摆,死因不明,法医只说他死前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他伸手摸向座钟的后盖,冰冷的木头触感让他指尖发麻。
“谁在里面?”他低声问,声音在空屋里散开,没有回应。
只有那停在三点十八分的指针,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