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一夜没睡好。天亮时,他盯着那座落地座钟看了很久,钟摆纹丝不动,指针依旧卡在三点十八分,仿佛昨夜的转动只是幻觉。
他找来工具箱,决定拆开座钟看看。拧下后盖的螺丝时,指尖沾到些黏糊糊的东西,凑近闻了闻,是股淡淡的铁锈味,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像某种老式胭脂。
后盖打开的瞬间,陈默愣住了——钟腔内部的齿轮上,缠着一缕乌黑的长发,发丝很细,显然是女人的。更诡异的是,发丝绕得极有规律,正好卡在齿轮的咬合处,像是有人故意放进去的。
他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把发丝取出来,长约尺许,末端系着个小小的银铃铛,铃铛上刻着个“晚”字。
“晚?”陈默喃喃自语,这名字从未听舅舅提起过。
他翻遍了舅舅的遗物,在一个旧木箱里找到本日记。日记的纸页泛黄,字迹潦草,大多是记录钟表的维修细节,直到最后几页,才出现一些奇怪的句子:
“她又来了,钟摆总在半夜响。”
“她说,钟停了,人就该走了。”
“那缕头发……为什么总缠着齿轮?”
最后一篇日记的日期,正是舅舅去世的前一天,只写了一句话:“三点十七分,她在钟里笑。”
陈默的心跳漏了一拍。三点十七分——所有钟表停摆的时间。
他把日记放回木箱,发现箱底还有个褪色的锦盒。打开一看,里面装着枚银质发簪,簪头是朵含苞的梅花,样式古朴,和那缕头发上的银铃铛像是一套。
拿起发簪时,他忽然听见“叮”的一声轻响,是桌角的座钟发出的。抬头一看,座钟的指针竟又开始转动,这次走得很快,“咔哒咔哒”地跳过三点十九分、二十分……直奔三点半。
钟摆也跟着剧烈晃动,幅度越来越大,像是要挣脱座钟的束缚。
陈默下意识地按住钟顶,指尖突然感到一阵冰凉,像碰到了一块寒冰。他低头,看见钟摆的阴影里,似乎有个模糊的人影,穿着件月白色的旗袍,正弯腰往钟腔里看。
“谁?”他猛地后退一步。
人影瞬间消失了。座钟的指针“咔”地停在三点二十七分,钟摆也跟着静止,仿佛被无形的手按住了。
陈默喘着气,再看钟腔,里面的齿轮上,竟又多了一缕头发,和刚才那缕一模一样,末端同样系着银铃铛,只是铃铛上的字变成了“等”。
“等什么?”他对着座钟问,声音有些发颤。
窗外的风突然变大,吹得窗棂“吱呀”作响。陈默瞥见窗玻璃上的倒影——他身后的座钟旁,站着个穿旗袍的女人,长发垂落,遮住了脸,手里正拿着那枚梅花发簪,往自己的发髻上插。
他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那座座钟,静静地立在那里,钟摆下的阴影里,散落着几片干枯的梅花瓣。
陈默捡起花瓣,想起舅舅日记里的“她”,想起那缕缠在齿轮上的头发,突然明白——这座钟里,藏着一个叫“晚”的女人的执念,而舅舅的死,恐怕和她脱不了干系。
他把发簪和两缕头发放进锦盒,决定去问问隔壁的张婆婆。或许,这位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的老人,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