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后厨,只有菜刀与案板碰撞的脆响穿透雾气。林砚握着八寸桑刀,手腕翻折间,萝卜丝如银丝般簌簌坠落,根根均匀得能穿进绣花针。灶台后的老师傅敲了敲铁锅,油星子溅在青砖地上:“小子,刀工过了关,火候还得磨。”
林砚没抬头,目光锁在沸腾的高汤上。这口锅熬了三十年,内壁结着厚厚的锅巴,是师父传下来的宝贝。他刚把焯好水的笋片倒进汤里,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师傅,老首长要吃您的‘玉露琼浆羹’,半个时辰后到!”
他心头一紧。这道羹最考功力,燕窝要泡发至晶莹剔透,瑶柱需蒸出琥珀色的汁,最关键的是最后淋入的鸡油,必须是三年以上的老母鸡熬制,还要去尽杂质。他指尖翻飞,燕窝在冰水中快速过凉,瑶柱的碎末均匀撒在羹面,宛如星子。
当白瓷碗端上桌时,老首长舀了一勺,闭目轻叹:“就是这个味。当年你师父给我做这道羹,也是这般鲜醇。”林砚垂眸,师父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回响:“厨艺不是炫技,是把寻常食材做出人心底的滋味。”
送走客人,后厨的雾气渐渐散去。林砚摩挲着案板上的刀痕,那是师父当年教他切蓑衣黄瓜时留下的印记。他点燃一支烟,看着窗外泛起的鱼肚白,突然明白,所谓传承,就是在案板上日复一日的坚守,在烟火气中藏着的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