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被撕碎的幕布，倾盆而下，砸在城市的柏油路上溅起半尺高的水花。霓虹灯透过雨雾晕开成片猩红、靛蓝的光斑，黏在湿漉漉的墙面与地面，活像幅被雨水泡发的劣质油画。林澈攥着怀中的U盘，指尖几乎要嵌进塑料外壳的刻痕里——那道歪歪扭扭的“玥”字，是妹妹林玥生前用美工刀刻下的，此刻正随着他急促的心跳发烫，仿佛藏着一团烧不完的火。
他的白大褂早已被雨水浸透，紧贴着后背勾勒出单薄的肩线，下摆甩动时带起一串水珠，混着额前滴落的雨水滑进眼眶，涩得他睁不开眼。身后的脚步声如同擂鼓，踩着积水的“啪嗒”声越来越近，夹着粗重的喘息，像头追猎的野兽紧咬着猎物不放。“林澈！站住！”粗犷的吼声劈开雨幕砸过来，带着不容置喙的狠戾，“把东西交出来，老子饶你一条狗命！”
林澈猛地拐进右侧的窄巷，砖墙缝隙里飘出腐烂垃圾的酸臭味，与雨水的湿冷混在一起，呛得他胸腔发紧。他不敢回头，只凭着记忆踩着巷内的凹陷处狂奔，脚下的帆布鞋几次打滑，险些栽倒在积水里——这里是老城区的背街，纵横交错的小巷像迷宫，是他小时候和林玥捉迷藏的地方，可此刻每一条岔路都像是张开的虎口。
“砰！”巷口突然传来铁门关闭的巨响，林澈心头一沉，硬生生刹住脚步。三个黑衣壮汉呈三角阵型堵住了出口，为首的刀疤脸敞着夹克，露出胸口狰狞的龙形纹身，右手摩挲着腰间的甩棍，金属外壳在昏暗的路灯下泛着冷光。他左眼的刀疤从眉骨斜划到颧骨，随着狞笑扯出更深的褶皱：“跑啊？怎么不跑了？林医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把U盘交出来，你妹妹的事……或许还能有转机。”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林澈背靠冰冷的砖墙，指尖掐进掌心，刺痛让他保持清醒。三天前，林玥突然从生物公司失踪，只留下一封加密邮件和这枚U盘，邮件里只有一句话：“哥，他们在做活人实验，数据在U盘里，快跑。”他报警无门，公司一口咬定林玥因“精神失常”离职，直到昨晚收到匿名短信，说有人要抢U盘，让他今晚九点到这里交接给记者。
刀疤脸嗤笑一声，挥了挥手，左侧的壮汉立刻扑了上来。那人体格粗壮，拳头带着风声砸向林澈的面门，一股浓烈的烟酒味扑面而来。林澈侧身避开，同时右腿屈膝，狠狠踹向对方的膝盖——他在医学院时练过三年散打，为的是应对急诊室的突发状况，此刻每一个动作都精准狠厉。“咔嚓”一声脆响，壮汉惨叫着跪倒在地，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冷汗混着雨水往下淌。
“废物！”刀疤脸怒骂一声，甩棍带着破空声横扫而来，目标直指林澈的腰腹。林澈弯腰翻滚，后背擦过地面的积水，冰凉刺骨，同时右手抄起脚边的钢管——那是巷子里废弃的脚手架零件，锈迹斑斑却足够坚硬。他反手格挡，“铛”的一声金属碰撞声在窄巷里回荡，震得他虎口发麻。
右侧的壮汉趁机从背后偷袭，手臂如铁钳般锁住他的脖颈，勒得他喘不过气。林澈眼前发黑，下意识用手肘往后猛撞，正中对方的小腹。壮汉闷哼一声，力道松懈的瞬间，林澈挣脱束缚，转身一钢管砸在他的手腕上，对方惨叫着松开手，甩棍“哐当”落地。
刀疤脸见状红了眼，扑上来与林澈缠斗。甩棍一次次劈落，擦着他的肩膀、手臂划过，留下一道道血痕，雨水冲刷着伤口，疼得他牙关打颤。他知道不能恋战，U盘里的实验数据是扳倒那家生物公司的唯一证据，一旦落入这些人手里，林玥的牺牲就成了笑话，那些被当作实验品的无辜者也永无出头之日。
瞅准刀疤脸挥棍的空档，林澈侧身避开，同时钢管横扫，砸中对方的小腿。刀疤脸踉跄着后退，林澈趁机冲向巷尾的铁门——那是唯一的出口，门外就是主干道。他抓住铁门把手用力一拽，生锈的合页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就在身体即将冲出巷口的瞬间，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铁棍狠狠砸中，眼前瞬间炸开一片黑星。
他踉跄着扑出门外，重重摔在柏油路上，积水浸透了胸前的衣服，U盘从怀中滑落，滚到路边的水洼里。刀疤脸追上来，一脚踩住他的后背，弯腰捡起U盘，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水渍，狞笑着眼：“敬酒不吃吃罚酒，早这样不就省事了？”
林澈挣扎着抬头，视线模糊中，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车灯刺破雨幕，晃得他睁不开眼。车子稳稳停在巷口，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金丝眼镜滑在鼻梁上，指尖夹着烟，周身透着斯文败类的阴鸷。他接过刀疤脸递来的U盘，低头看了眼上面的刻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林医生，别来无恙。”
是顾明宇，生物公司的副总，也是林玥生前的直属上司。林澈心头一震，瞬间明白这一切都是圈套——匿名短信、接头地点，全是为了引他上钩。顾明宇蹲下身，用皮鞋踢了踢他的脸颊，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以为凭你和你妹妹，能撼动得了什么？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
剧痛再次袭来，林澈的意识渐渐沉沦，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顾明宇的声音：“把他带走，好好‘招待’一下，或许还能从他嘴里套出点记者的消息。”黑暗中，他仿佛看到林玥站在实验室的窗边，穿着白大褂朝他挥手，阳光洒在她脸上，笑得干净又明亮：“哥，一定要守住真相。”
这句话像根针，狠狠扎进他即将沉寂的意识里。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哪怕拼了命，也要把真相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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