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苍白的晨光透过窗户,将房间从深沉的黑暗中缓缓唤醒。索尼克在旁边的椅子上几乎坐了一夜,保持着一种半警觉的状态。当光线落在麦尔斯脸上时,他看见那长长的橙色睫毛颤动了几下,然后,那双蓝色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有那么一瞬间,那双眼睛里是纯粹的茫然,仿佛不知身在何处。但下一秒,记忆回笼,身体的感觉也同时苏醒。麦尔斯几乎是立刻察觉到了身下那片柔软而干燥的异样触感,与他昏睡前的记忆截然不同。
昨晚被恐惧支配的记忆碎片猛地冲击着他——那片被拿开的白色东西,索尼克的靠近,然后……是睡梦中那模糊的、被触碰的感觉。
不是噩梦。
是真的。
“呜……!”
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呜咽从他喉咙里挤出。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羞耻和恐慌。他猛地蜷缩起来,双手死死地抓住盖在身上的毯子,试图将自己完全藏起来,尾巴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僵硬地竖着。他不敢看索尼克的方向,整个身体筛糠般地抖动着,比昨晚任何一次都要剧烈。这种在无知无觉中被处理了最私密、最不堪一面的感觉,仿佛将那份创伤又一次血淋淋地摊开,甚至更加赤裸。
索尼克在他发出声音的那一刻就已经站了起来。他看到麦尔斯的反应,心下了然。他没有立刻靠近,也没有试图用言语安抚,那些在巨大的羞耻感面前可能都苍白无力。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给那个被情绪风暴席卷的小家伙一点空间。
麦尔斯把脸深深埋进毯子里,瘦小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却发不出大哭的声音,只有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气。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件被拆开又装好的破损物品,最后一点伪装都被剥离去。他怎么会……他怎么能……在别人面前……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但无法抑制的肠胃痉挛再次袭来,疼痛让他蜷缩得更紧,闷哼出声。
索尼克等待了片刻,直到那阵剧烈的颤抖稍微平复了一点点,才用平常的、听不出什么怜悯或异样的语气开口,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肚子又疼了?”他顿了顿,继续道,“那边是洗手间。如果你想自己处理一下,”他清晰地指明了方向,“门可以锁。”
最后几个字,他加重了一点语气。
埋首在毯子里的麦尔斯猛地抬起了头,泪眼婆娑地看向索尼克指的方向,又迅速看了一眼索尼克。那双绿色的眼睛里没有嘲笑,没有不耐烦,也没有他害怕看到的“那种”情绪,只有一种平静的、近乎事实陈述般的了然。
“可以锁上门”。
这句话再次成为了关键。一个可以独自处理、不被窥视的空间,是他此刻最迫切需要的。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灭顶的羞耻。麦尔斯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跌跌撞撞地从沙发上滚下来,裹着那条毯子,像一道黄色的影子,踉跄着冲进了洗手间。
“咔哒。”
清晰的锁门声传来。
索尼克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压抑着的细碎哭声和水流声,沉默地走到厨房。他拿出那个奶瓶,再次冲泡了一些温热的、易于消化的营养液,然后找出了一小片适合虚弱肠胃的、非常柔软的面包,放在一个干净的盘子里。
他知道,身体的清洁可以暂时解决一部分问题,但心里的污秽感需要更长的时间。他能做的,是提供一个安全的环境,尊重他的界限,并在他需要的时候,提供最基础的支持——无论是食物,还是一个可以独自舔舐伤口的、上了锁的空间。
当洗手间的门再次被轻轻打开一条缝时,麦尔斯探出半个身子,脸上和毛发都湿漉漉的,眼睛红肿,但身上已经换回了那件过大的T恤。他看起来依旧脆弱,却比刚才多了一丝竭力维持的、微弱的镇定。
索尼克只是将温热的奶瓶和放着面包的盘子推到了桌子的另一边,然后自己转身走向窗边,背对着他,看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天空。
“吃点东西。”他简单地说。
没有追问,没有注视,只有留给他的、一片安静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