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暖阳透过薄纱窗,洒在蓉姐儿的脸上,她微微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
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这是她熟悉的气味,却也让她感到一丝陌生。
她努力回忆着,却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乱,仿佛有无数碎片在碰撞。
“小姐,您醒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蓉姐儿转过头,看到一个丫鬟正站在床边,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
“我……这是哪里?”蓉姐儿的声音有些沙哑,她试图坐起来,却感到身体一阵虚弱。
“小姐,您这是在房里呢。您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可吓坏我们了。幸亏大夫及时诊治,如今总算是好了。”丫鬟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扶着蓉姐儿靠在床头。
蓉姐儿环顾四周,这是一间布置得极为精致的闺房,墙上挂着几幅精美的刺绣,案几上摆放着一些书籍和文房四宝。
她认得这里,这是盛家女儿的闺房。她突然想起自己是谁了—盛明兰与顾廷烨的女儿,蓉姐儿。
“我叫什么名字?”蓉姐儿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试探。
丫鬟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小姐,您是蓉姐儿呀。您是不是病糊涂了,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蓉姐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她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蓉姐儿,而是来自现代的灵魂。
她穿越了,成为了这个九岁女孩的身体。
她还记得自己在现代社会的身份,一名资深的古代社会研究者,对《知否》原著有着深入的了解。
“小姐,您要不要喝点水?”丫鬟端过一杯温水,递到蓉姐儿的手中。
蓉姐儿接过水杯,轻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她看着丫鬟,心中暗自思索:这个丫鬟是谁?她叫什么名字?自己该如何应对?
“你叫什么名字?”蓉姐儿问道。
“奴婢叫小翠。”丫鬟回答道,“小姐,您要是觉得身体不舒服,奴婢再去请大夫。”
“不用了。”蓉姐儿摆了摆手,“我感觉好多了。小翠,我母亲呢?”
“夫人刚走不久,说是去祖母那里请安了。”小翠回答道,“小姐要是想见夫人,奴婢这就去禀报。”
蓉姐儿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翠,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蓉姐儿说道。
“是,小姐。”小翠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房间里安静下来,蓉姐儿靠在床头,闭上眼睛,开始梳理自己的思绪。
她知道自己穿越到了《知否》的世界,成为了蓉姐儿。
蓉姐儿靠在床头,阳光像一层柔软的绸缎,轻轻覆在她瘦小的肩头。
她闭上眼,任那层暖意渗进肌肤,却怎么也驱不散心底涌起的寒意。
她不是九岁,她二十七岁,在图书馆的宋元史料区里熬了三个通宵,只为赶一篇《〈知否〉中宋代庶女婚姻策略的再考察》。
再睁眼,却成了自己最熟悉、也最不敢深研的“史料”本身。
她抬手,指腹摩挲着藕荷色锦被上的缠枝莲纹—明代纹样,却比原著设定的北宋末年晚了整整两百年。
她心里“咯噔”一下:时空的裂缝未必严丝合缝,任何细微的错位都可能掀起飓风。
当务之急,是确认“剧情”是否已脱轨。
蓉姐儿深吸一口气,把七岁的奶音压得低低的:“系统?”
无人应答。
“空间?”
仍旧寂静。
她苦笑,原来不是“金手指”,而是“裸穿”。她只能靠自己。
她阖眼,像把思绪沉入一口幽暗深井,井水便是她倒背如流的原著年表。
崇德三年六月,顾廷煜薨,顾廷烨承爵。
崇德四年暮春,外室曼娘诞下一女,乳名蓉姐儿。
崇德十年,蜀中叛乱未平,官家与太后斗得如火如荼;顾侯仍远在西陲。
如今正是崇德十一年,蓉姐儿已九岁,宁远侯府只剩她与满门老弱。
下月十五,宫里传下“赏菊”帖子,凡三品以上勋贵女眷,皆要赴大内“品花”。
名为赏菊,实为质挟,好教前线领兵的顾二郎不敢轻动。
原著里,蓉姐因“未满八岁”侥幸落选;可此刻她望向廊下那株老梅,枝头竟又抽出一簇迟花,比书中所写整整多了一轮。
花期已偏,人事焉能不乱?
她翻身下榻,小腿一阵发软,却咬牙站稳。七岁的骨骼轻得像柳条,她必须尽快适应。
案几上摆着一面錾花小镜,她踮脚照了照:眉淡而长,鼻准圆润,果然像极盛明兰,却少了那份“装愚守拙”的钝气,多了顾家人的冷冽。
她伸手拨了拨刘海,心里迅速给自己定了三条铁律。
一、不崩人设。九岁孩子可以早慧,却不可妖异。
二、不违母命。盛明兰的底线是“孩子平安”,她不能踩线。
三、不恋剧情。原著是“参考消息”,不是“生死簿”。
刚默念完,门外传来细碎脚步声。
“小祖宗,怎地自己下地了?”小翠撩帘进来,手里端着一只鎏金小炉,药香更浓。
蓉姐儿迅速把镜扣下,换上一副茫然神色,奶声奶气:“翠姐姐,我梦见爹爹了。”
只一句,小翠的眼圈便红了。
顾廷烨已离家四月,杳无音信。蓉姐儿心中一酸,知道自己戳对了情绪点。
她伸手要抱,小翠忙蹲身,她便贴着小翠的耳朵,童声童气却字字清晰:“爹爹骑着大马,在雾里冲我笑,他说‘照顾好娘’。”
小翠浑身一震,几乎要跪,勋贵之家,最重“吉梦”。她忙不迭安抚:“小姐莫怕,奴婢这就去回夫人。”
蓉姐儿目送她背影,唇角微抿:消息递出去了,盛明兰午前必回。
她要的就是与母亲单独相对的一炷香。
午正一刻,明兰扶着丹橘的手匆匆进院。
她穿一件月白暗花缎褙子,鬓边只点一支白玉簪,比蓉姐儿记忆中的“盛装侯夫人”素净许多,眼窝下一抹青影,藏也藏不住。
蓉姐儿心口像被针扎,原来即便“女主”,也会在深夜里无声崩溃。
母女四目相对,明兰的脚步慢下来,仿佛有一瞬不敢认。
蓉姐儿抢先扑过去,软软地喊:“娘——”这一声,她把所有属于“现代”的孤独、惶恐、算计全数折叠,只留一个孩子对母亲的渴望。
明兰蹲身,把她扣进怀里,手却克制地停在半空,良久才抚上她的背,轻轻拍了两下,像拍一只受惊的雏鸟。
“听小翠说,你梦见了爹爹?”明兰的声音低而稳,尾音却颤。
蓉姐儿把脸埋在她肩窝,点头,又摇头:“爹爹说,娘别哭。”
明兰的呼吸明显一滞。
片刻,她把人打横抱起,放到榻上,又挥手屏退众人。门扉阖上,室内只剩母女。
明兰取过一只迎枕,让蓉姐儿靠好,自己则坐在绣墩上,与她平视,这是盛家闺训里的“对等”,表示“母亲此刻与你说话,不是命令,是商量”。
蓉姐儿心里赞叹:盛明兰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她先开口,却是孩子气的撒娇:“娘,我忘了好多事,连小翠的名字都记不清了,我会不会变成小傻子?”
明兰伸手,替她理了理鬓发,声音轻得像窗外那层阳光:“忘了就忘了,记得娘就好。”
她顿了顿,似在斟酌,“大夫说,高热伤神,慢慢会好。只是……若哪日你想起什么‘稀奇古怪’的梦,先同娘说,再不许告诉别人,连爹爹也不行,可好?”
蓉姐儿心口猛地一跳,盛明兰在给她递“梯子”,也在划“禁区”。
她抬眼,看见母亲眸子里那层温软背后,是刀锋般的警觉。
她乖巧点头,伸出小指。
明兰愣了愣,也伸手与她勾了勾。母女二人,就此达成第一份“成年人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