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地打在脸上,我拉紧斗篷的系带。薛莹提着油灯走在前面,灯笼的光晕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娘娘,前面就是城南驿馆了。"她低声说。
我点点头,看着远处那片灯火通明的建筑。夜风卷着雨水扑面而来,带着一丝寒意。这里本是接待外使的地方,平日里冷冷清清,今夜却格外热闹。
"奴婢已经打听过了,"薛莹压低声音,"林婉容的嬷嬷确实在这儿落脚。"
我望着那扇朱漆大门,突然注意到门边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内务府的人,平日里总跟着张德全。他们此刻正站在檐下避雨,时不时往街口张望。
"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急。"我轻声说。
薛莹会意,悄悄绕到后巷。我贴着墙根前行,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转过街角时,果然看见偏院的小门旁蹲着几个黑衣人。
我正要后退,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拉住。回头一看是薛莹,她指了指对面的屋顶。我点头,借着暗色攀上墙头。瓦片湿滑,我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
从屋顶往下看,院子里燃着几盏灯笼,火光在风中摇曳。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在翻找什么,正是林婉容的嬷嬷。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但动作依然利落。
"找到了!"她低声自语,从角落里取出一个布包。
我正要跳下去,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腰间一紧。有人用胳膊环住我的腰,把我拉回屋顶。
"别出声。"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是薛莹。我瞪她一眼,她却只是指了指偏院。原来就在刚才,又有两人潜入院子。其中一个身形瘦削,正是方才在大门处看到的内务府官员。
嬷嬷显然也发现了异常,她迅速将布包藏在怀中,转身就要离开。可刚走到门口,就被拦住了去路。
"老东西,想跑?"那人冷笑着说。
嬷嬷往后退了几步:"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把东西交出来。"另一个蒙面人开口,声音沙哑。
我正要下去救人,却被薛莹按住。她摇摇头,示意再等等。果然,嬷嬷突然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猛地泼向对方。
"啊!"那人惨叫一声,捂着眼睛跌倒在地。
趁着这个机会,嬷嬷转身就跑。可刚冲出门槛,又被另外两人拦住。眼看就要被抓住,一道银光闪过,几枚银针钉在墙上,逼退了追兵。
是薛莹出手了。
"快走!"她低声喊道。
嬷嬷愣了一下,似乎认出了我们。她咬咬牙,朝着我们这边奔来。追兵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跃下屋顶,一把扶住踉跄的嬷嬷。
"娘娘..."她气喘吁吁地喊了一声。
我没时间解释,拉着她就往巷子深处跑。身后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薛莹断后,不时掷出几枚银针阻敌。
雨越下越大,视线变得模糊。我们在小巷中七拐八绕,终于甩掉了追兵。停在一处破庙前,我扶着嬷嬷喘息。
"娘娘,"她颤抖着从怀中掏出布包,"这是..."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突然从庙门后闪出。我下意识地将嬷嬷护在身后,看清来人时却愣住了。
"父亲?"我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他穿着一身青衫,面容隐在阴影中。听到我的声音,他轻轻叹了口气:"瑶儿,你果然来了。"
我皱眉:"父亲知道些什么?"
"先跟我来。"他转身走进破庙。
我犹豫片刻,还是带着嬷嬷和薛莹跟了进去。庙里很暗,只有一盏孤灯摇曳。父亲点燃更多的烛火,我才看清他的面容。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盯着他。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从怀里取出一封信:"这是陛下让我交给你的。"
我接过信,展开一看,脸色顿时变了。上面详细记载了选秀名单中五人的身份,其中竟有当年随军医官的名字。
"这不可能..."嬷嬷惊呼。
我抬头看向她:"你也认识这些人?"
她咬着嘴唇,终于点头:"是的,娘娘。七年前,老奴确实是随军医官。若不是丞相大人相救,我早就死在乱军之中。"
我心中一震:"所以你是..."
"我是来报恩的。"她眼中泛起泪光,"陛下说,只要我配合,就能保住丞相府。"
我冷笑:"这就是所谓的报恩?让父亲陷入不义之地?"
"娘娘!"父亲突然打断我,"你不懂。"
我不解地看着他:"我不懂什么?"
"这盘棋局,早在七年前就已经开始了。"他沉重地说,"当年救驾之事,远比你想象的复杂。"
我攥紧手中的信,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所以父亲早就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
"瑶儿..."父亲欲言又止。
外面的雨声更大了,仿佛要将所有的秘密都掩埋。我看着眼前这对父女,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娘娘..."嬷嬷轻声唤我,"其实陛下还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朕要的是沈家全族的忠心,而不是一个废后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