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九死一生,一行人终于拖着残躯,回到了幽冥城。
城门口,气氛凝重。迎接他们的不是接应,而是执法堂的黑衣卫士。
“苏昌河,苏暮雨,长老院有令,即刻前往议事堂回话!”为首的执法者面无表情,声音冰冷。
该来的,终究来了。
阴暗肃穆的议事堂内,几位长老端坐其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大长老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浑身是伤、血迹未干的苏昌河,又落在虽然疲惫却脊背挺直的苏暮雨身上。
“苏昌河,江南任务,损兵折将,目标未除,你可知罪?”大长老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苏昌河单膝跪地,垂首:“弟子知罪。情报有误,遭遇埋伏,是弟子失察,甘愿受罚。”
“哦?仅仅是情报有误吗?”另一位长老阴恻恻地开口,目光转向苏暮雨,“据我们所知,此女擅自离城,潜入江南,干扰任务,甚至可能……泄露了行踪!”
这指控极为严厉,等同于叛徒。
苏暮雨心头一紧,但她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问。她上前一步,与苏昌河并肩跪下,声音清晰而镇定:“回禀各位长老,弟子苏暮雨确实擅自前往江南,但并非干扰任务,而是另有发现。”
她将如何利用药堂身份搜集到赵无妄与七煞堂勾结贩卖禁药的证据,以及如何在烟波楼利用此证据离间赵无妄与流云剑宗,助苏昌河脱困的经过,条理分明地陈述出来。最后,她双手奉上一枚小小的蜡丸:“此乃弟子抄录的部分交易记录副本,藏于发髻中带回,请长老明鉴!”
一位长老示意手下取过蜡丸,查验后,对着大长老微微点头。
堂内陷入短暂的沉默。苏暮雨带回的证据,其价值甚至超过了刺杀赵无妄本身,这为暗河后续掌控或打击听雨楼提供了重要筹码。
大长老深邃的目光在苏昌河和苏暮雨之间来回扫视,最终缓缓开口:“苏暮雨擅离职守,其行当罚;然带回重要情报,助同门脱困,其功可抵。功过相抵,不予追究,仍回药堂效力。”
“至于苏昌河……”大长老顿了顿,“任务失败,损兵折将,依律当受重罚。然事出有因,情有可原。罚你禁足思过一月,扣除半年例钱,暂卸一切职务,以待后用。”
这处罚,比预想中要轻得多。显然,苏暮雨带回的证据起了关键作用,而长老院对苏昌河这位年轻翘楚,终究还是存了惜才之心。
“谢长老。”苏昌河沉声道。
“谢长老开恩。”苏暮雨也叩首。
两人退出议事堂,沉重的石门在身后关上。幽暗的甬道里,只有他们两人清晰的脚步声。
劫后余生的感觉并未带来多少喜悦,反而是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和对未来的隐忧。长老院虽然此次放过了他们,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苏昌河的权力被暂时架空,他们未来的路,似乎更加迷雾重重。
走到甬道分岔口,一边通往苏昌河的院落,一边通往药堂。
苏昌河停下脚步,看向苏暮雨。经历了这一切,他再也无法用从前的冷漠来对待她。
“回去……好好休息。”他开口道,声音依旧有些生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苏暮雨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有些疲惫,却依旧温暖的笑容:“你也是,伤口记得按时换药。”她指了指他依旧握在手中的香囊,“里面的草药快失效了,我回头配了新的,再给你送去。”
这一次,苏昌河没有拒绝,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两人在昏暗的甬道中分开,走向各自的方向。但有些东西,已经不同了。那条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名为“暗河”的鸿沟,似乎被这一次的同生共死,搭建起了一座摇摇欲坠,却又真实存在的桥梁。
禁足、削权、审视……幽冥城的寒冬,似乎才刚刚开始。而他们之间这株在冰雪中悄然萌发的嫩芽,能否经受住接下来的风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