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安长到五岁时，已出落得粉雕玉琢，眉眼像极了佩仙儿，性子却随了柳南，带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闯劲。每日里不是追着灵狐满山跑，就是缠着柳南要学“魔气诀”，佩仙儿总笑他：“才这么点大，就想学你爹的霸道。”

这日，念安趁两人不注意，偷偷溜出昆仑墟，踩着片小云朵往魔界跑。他听侍从说，魔宫的花园里有种“焰心花”，花瓣会冒小火苗，便想着摘一朵给娘亲做礼物。

柳南发现孩子不见时，心都揪紧了。他与佩仙儿分头去找，最终在魔界通往人间的结界处，看到了被几只小魔围着的念安。小家伙虽吓得眼圈发红，却仍攥着根树枝，梗着脖子喊：“我爹是柳南！我娘是佩仙儿！你们敢动我试试！”

柳南又气又笑，挥手将小魔们赶跑，一把将念安捞进怀里。念安见了爹，顿时瘪了嘴，带着哭腔说：“爹，我想摘焰心花给娘亲……”

佩仙儿随后赶到，看到孩子没事，悬着的心才放下，却故意板起脸：“谁让你乱跑的？知不知道爹娘有多担心？”

念安搂着佩仙儿的脖子，把小脸埋在她颈间：“娘亲对不起……”

回去的路上，柳南牵着念安的小手，低声道：“以后想去魔界，爹带你去，不许再自己跑了。”他顿了顿，又道，“你娘最疼你，你要是出事，她会伤心的。”

念安似懂非懂地点头，小手攥得更紧了。

自那以后，柳南常带念安去人魔两界转。教他辨认魔界的奇花异草，告诉他人间的五谷杂粮，甚至带他去天庭的司命殿，看那些记录着四界命格的卷宗。

“爹，为什么你的名字旁边有那么多星星？”念安指着卷宗上柳南的名字，那里缠绕着代表权势与杀戮的黑气，却在靠近“佩仙儿”三个字时，渐渐化作柔和的金光。

柳南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眼底泛起温柔：“因为遇到了你娘，那些不好的东西，就慢慢变好了。”

佩仙儿恰好进来，听到这话，脸上泛起红晕，却故意打趣：“柳主这是在跟儿子卖惨，说我把你磨软了？”

柳南笑着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能被你磨软，是我的福气。”

念安在一旁看着爹娘相视而笑，忽然扑过去抱住两人的腿：“我也要福气！我要永远跟爹娘在一起！”

三人的笑声在司命殿里回荡，连那些冰冷的卷宗，仿佛都染上了暖意。

时光荏苒，念安渐渐长大，成了四界都敬佩的少年才俊。他继承了佩仙儿的纯灵之力，又习得柳南的沉稳果决，常代替父母处理些四界的琐事，把“同心锁”的道理讲给各族听，说：“四界就像一棵大树，根脉相连，谁也离不开谁。”

有次，人间遭遇大旱，河流枯竭，颗粒无收。念安带着灵雨符去赈灾，却发现旱情是因地下灵脉堵塞所致。他一时束手无策，便传讯回昆仑墟。

柳南与佩仙儿赶到时，正见念安蹲在干裂的田埂上，对着土地发愁。柳南拍了拍他的肩：“想想你娘是怎么做的。”

佩仙儿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尖凝出柔和的灵力，轻轻按在土地上。片刻后，地下传来“汩汩”的声响，干裂的土地渐渐湿润，竟有嫩芽破土而出。

“灵脉是活的，”她对念安说，“你得顺着它的性子来，不能硬来。”

念安看着母亲指尖的绿光，又看了看父亲眼中的鼓励，忽然明白了。他学着母亲的样子，将灵力化作细流，一点点疏导堵塞的灵脉。三日后，甘霖普降，人间的田地里又泛起了绿意。

百姓们跪在田埂上谢恩，念安却拉着爹娘的手，认真道：“是爹娘教得好。”

柳南看着儿子挺拔的身影，忽然觉得，当年在昆仑墟外筑石屋的等待，那些追妻路上的煎熬，都成了此刻最值得的事。他转头看向佩仙儿，她鬓角已染上几缕银丝，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仙儿，”他轻声道，“我们去周游四界吧，把这些事，都交给念安。”

佩仙儿笑着点头：“好啊，去看看你说的人间三月桃花，去尝尝魔界新酿的酒。”

他们真的去了。

两人踏着云，从昆仑墟出发，看过人间的万家灯火，走过魔界的黑石荒原，在天庭的瑶池边喝过茶，在冥界的忘川河畔听过风。柳南不再是那个一身戾气的霸主，佩仙儿也不再是那个清冷疏离的仙子，他们像对最寻常的伴侣，牵着手，慢慢走着，把四界的风景，都看进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那日，他们坐在不周山的山顶，看着日出染红云海。柳南从袖中摸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打磨光滑的芒果核——那是许多年前，他在人间偶然得到的，一直带在身边。

“你看，”他笑着递给佩仙儿，“这东西虽不是仙物，却能结出很甜的果子。”

佩仙儿接过核子，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忽然想起他们初遇时的蟠桃会，想起他在昆仑墟外的等待，想起那些误会与和解，眼眶微微发热。

“柳南，”她靠在他肩上，声音温柔，“遇见你，真好。”

柳南紧紧握住她的手，望着远处流转的星河，心里一片安宁。

是啊，真好。

从蟠桃会上的针锋相对，到昆仑墟外的默默守护；从因误解而生的别离，到为四界安危的并肩；从惹她时的一时快意，到追她时的锥心刺骨，再到如今的岁月静好……这一路，磕磕绊绊，却终究是握住了彼此的手。

风拂过山顶，带着远处芒果林的清香，像在诉说着一个漫长的故事。故事里，有位不可一世的霸主，有位四界惹不得的仙子，他们曾针锋相对，曾互相伤害，却终究在时光里，把彼此的棱角磨成了温柔，把一场“火葬场”般的追逐，过成了细水长流的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