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震

直播结束后的B2练习室，空气里还飘着木吉他未散尽的松香。

苏新皓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琴弦，金属弦丝刮过指尖，留下浅浅的红痕。手机屏幕还亮着，粉丝数定格在187万，热搜词条#苏新皓现场弹唱#的阅读量正以每秒三千次的速度攀升。他忽然弯腰，把脸埋进臂弯里——不是疲惫，是种陌生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滚烫。

“苏哥？”穆祉丞举着手机凑过来，屏幕上的弹幕还在疯涨，“你看！网易云的demo试听链接被刷爆了！评论区全是‘求完整版’！”

张泽禹摘下耳机，耳罩上凝着层薄汗：“副歌的和声轨有点飘，得重录。”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但粉丝说，这种‘不完美’反而更戳人。”

童禹坤正用荧光笔在镜子上涂涂改改，听见这话，回头嚷了一句：“当然戳人！五十万人一起唱副歌，这可是内娱头一遭！”他笔尖一转，在镜子角落画了颗歪歪扭扭的星星，“就叫它‘星光和声’吧！”

苏新皓抬起头，眼眶还是红的。他看向窗外，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像块被水浸透的宣纸。

“发歌。”他说，“发一首让所有人都听见的歌。”

——

早上八点，公司会议室。

朱志鑫把手机扣在桌上，屏幕还停留在苏新皓的微博页面。他没说话，指尖一下下敲着桌面，节奏和昨晚苏新皓吉他弹唱的节拍一模一样。

制作人擦了擦汗：“朱哥，苏新皓那边……要不要打个招呼，让他把热搜撤了？”

“撤？”朱志鑫挑了挑眉，“为什么要撤？”

他想起昨晚离开B2练习室时，苏新皓那句轻飘飘的“谢谢”。想起自己走出大楼时，看见路边大屏正在循环播放《破晓》的弹唱片段，一群穿着校服的女生举着手机跟着合唱，声音清亮得像清晨的鸟叫。

“让他挂着。”朱志鑫忽然笑了，指尖停在桌面上，“挂得越久越好。”

——

上午十点，B2练习室。

苏新皓抱着吉他坐在地毯上，面前摊着张皱巴巴的谱纸。张泽禹蹲在他旁边，用红笔圈出副歌的几个音符：“这里改成升C调，高音会更亮。”童禹坤趴在镜子前，用荧光笔给“星光和声”涂颜色，笔尖蹭到了鼻尖，留下道明黄色的印子。

门被轻轻推开，张极探进半个身子，手里拎着个保温桶：“苏哥，吃早饭。”

保温桶里是皮蛋瘦肉粥，热气腾腾的。张极把勺子塞进苏新皓手里，目光落在他发红的指尖上——那是昨晚弹吉他磨的，“昨晚……谢谢你。”

苏新皓舀了勺粥，热粥烫得他舌尖发麻：“谢我什么？”

“谢你没在直播里提朱志鑫的事。”张极的声音轻得像耳语，“他早上开会时，把热搜撤了。”

苏新皓愣了愣。他想起昨晚朱志鑫离开时那句“别搞突然袭击”，想起对方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过门槛的弧度。

“他不是坏人。”张极忽然说，“他只是……不想输。”

——

中午十二点，公司食堂。

苏新皓端着餐盘刚坐下，左航就端着盘子坐到了他对面。张极、张泽禹、童禹坤也陆续过来，围成一桌。

“苏哥，”左航把手机推到他面前，屏幕上是份合同，“我的词曲版权顾问，业内最靠谱的，你发歌的事，我帮你盯着。”

张泽禹从包里掏出个U盘：“这是我哥以前用的混音插件，比公司的设备好用。”

童禹坤举着手机，屏幕上是粉丝画的应援图：“你看！粉丝把《破晓》的歌词做成了应援手幅！”

苏新皓看着眼前一张张年轻的脸，忽然想起三年前刚进公司时，邓佳鑫站在练习室门口对他说的那句“你的眼睛里有火”。

那团火，此刻正烧得旺。

——

下午三点，策划部。

邓佳鑫盯着电脑屏幕，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残影。屏幕上是份加密文件，标题是《流量造假操作手册》，文件末尾的署名是“陈默”——三年前被公司雪藏的天才练习生，也是邓佳鑫的偶像。

“在看什么？”

朱志鑫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邓佳鑫猛地合上电脑，转身时，金丝眼镜差点滑下来：“朱少。”

朱志鑫靠在门框上，手里转着支笔：“苏新皓的歌，准备什么时候发？”

“明天。”邓佳鑫推了推眼镜，“网易云、QQ音乐、微博三平台同步。”

朱志鑫“哦”了一声，笔尖在指尖转了个圈：“发的时候，叫上我。”

——

晚上八点，B2练习室。

苏新皓抱着吉他坐在地毯上，面前摆着三台手机——网易云、QQ音乐、微博的直播界面都开着，后台数据显示，预约听歌的人数已突破百万。

张泽禹调试着音响，张极检查着和声轨，童禹坤在镜子上画了颗巨大的星星，左航抱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实时飙升的预约数据。

邓佳鑫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份合同：“词曲版权合同，我让左航的顾问改好了。”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朱志鑫也签了字。”

苏新皓接过合同，署名处果然有朱志鑫的签名，龙飞凤舞的，像团火。

“他为什么签？”苏新皓问。

邓佳鑫笑了：“因为他知道，有些火，是压不住的。”

——

晚上九点，发歌倒计时。

苏新皓坐在地毯上，手指抚过吉他弦。手机屏幕亮着，倒计时显示“59:59”。

他想起三年前，自己第一次写歌时，朱志鑫站在旁边笑他“写这些没用的干什么”；想起上周，朱志鑫把他的编舞手稿扔进碎纸机时，眼里闪过的嫉妒；想起昨晚，朱志鑫离开B2练习室时，那句轻飘飘的“别搞突然袭击”。

原来有些人，从来都不是敌人。

“准备好了吗？”邓佳鑫问。

苏新皓抬头，看向镜子。镜子里映出他眼里的火，和窗外渐亮的天色。

“好了。”他说。

倒计时归零。

《破晓》的前奏响起，木吉他的弦音清亮得像清晨的鸟叫。

百万听众同时点开播放键，弹幕瞬间淹没了屏幕：

“裂缝里才有光。”

“沉默里才有声浪。”

“若你们要审判我的倔强——”

苏新皓跟着唱，声音透过电流，汇成一股暖流，撞得他耳膜发烫。

他知道，这场火，烧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