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巢冒险

药浴的热气渐渐消散，村民们忙着收拾青铜大鼎——有的用粗布擦拭鼎身的药渍，有的将剩余的药渣倒进柳神根部的土壤里，还有人抬着空兽皮桶往村西的水源地走，石村的午后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而小石昊，却抱着半罐还冒着温气的兽奶，踩着老柳树盘结的根系，一扭一扭地爬到了最低的枝丫上。他坐在粗糙的枝干上，小手捧着兽奶罐，小心翼翼地往柳枝上倒了些奶液，奶珠顺着翠绿的柳叶滑落，滴进泥土里。“柳神柳神，这是我最喜欢的黑虎兽奶，甜丝丝的可好喝了，您尝尝。”他凑到柳枝旁，小声说着，像在分享秘密。

说完，他抱着兽奶罐从枝丫上滑下来，小短腿稳稳落地后，学着族长祭祀时的样子，双手合十对着柳树弯了弯腰，模样恭敬又认真：“族长爷爷说您是保护石村的祭灵，能赶走凶巴巴的凶兽。我的阿爸阿妈也是石村人，您是不是知道他们在哪儿呀？”

风轻轻吹过柳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叹息。石昊的声音低了下去，小脸上的期待慢慢褪去：“我现在能泡药浴了，也能举鼎了，我也能守护石村了，要是能见到他们，我一定要告诉他们。可是……”他捏了捏衣角，眼眶慢慢红了，“就算见到了，我连他们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柳神，我好想他们啊……”

话音刚落，他就蹲在柳树下，把脸埋进膝盖里，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压抑的啜泣声混着风声，听得人格外心疼。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哒哒”的脚步声，还带着奶气的哼唧声。石昊抹了把眼泪回头，就见虎妞攥着个野果，晃着胖乎乎的身子走过来，还把自己刚吮过的食指伸到他面前，指尖沾着点口水。

“虎妞，我长大了，只喝兽奶，不吃手啦。”石昊赶紧把她的手推回去，还帮她擦了擦指尖。

“唉……皮猴呢？没带着你玩？”

“哥哥……去……大鸟……蛋蛋！”她伸着小手往村外指，话说得断断续续，却让石昊瞬间睁大了眼睛。

“啊？大鸟？”石昊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想起族里人说过的青鳞鹰——上次狩猎队就是被青鳞鹰抢了猎物！他赶紧拉住虎妞的手，郑重地交代：“虎妞，你快回去找族长爷爷，千万别自己乱跑，知道吗？”

不等虎妞点头，石昊就转身往村外跑，小短腿迈得飞快。

村外的密林中，一棵十几丈高的古树上，皮猴正带着三个半大孩子趴在树杈上。树顶的鸟巢里，躺着一枚比陶罐还大的青鳞鹰蛋，蛋壳泛着淡淡的青光，看得孩子们眼睛发亮。

“没想到青鳞鹰的巢穴这么好找，藏在这么高的树上，大人都未必能发现！”皮猴压低声音，眼里满是得意。

“哇——这鸟蛋也太大了！”一个孩子伸手摸了摸蛋壳，惊叹道。

“我还从来没掏过这么大的鸟蛋！”另一个孩子搓了搓手，“听说吃了凶兽的蛋能长力气，吃了这个，我的力气绝对能超过石昊！”

说着，他就伸手去抱鸟蛋，可还没等他碰到蛋壳，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鹰唳——青鳞鹰抓着一头野猪，正从云层里俯冲下来，翅膀扇起的风都带着凌厉的气息！

“不好！青鳞鹰回来了！”皮猴脸色骤变，孩子们也被那声鹰唳吓得浑身一僵，有的直接瘫坐在树杈上，连动都不敢动。

就在这危急时刻，石昊气喘吁吁地跑到树下，抬头看见树上的几人，急得大喊：“别偷鸟蛋了！快逃啊！青鳞鹰回来了！”

可皮猴看着近在咫尺的鸟蛋，咬了咬牙：“来都来了，哪能空手而归！”他一把抱起一枚鸟蛋，对旁边的双胞胎喊道：“双胞胎，接着！”说着就把鸟蛋往他们怀里递。

“皮猴，接着这个！”石昊见状，赶紧解下腰间的粗麻绳，把一端甩上树杈，“用绳子滑下来，快！”

“石昊你……”皮猴愣了一下，看着树下小小的身影，心里又愧又急。

“别磨蹭了！快啊！”石昊使劲拽了拽绳子，确认结实后又催了一句。

“好！大家快下去！”皮猴不再犹豫，先帮双胞胎把鸟蛋系在腰间，再让他们抓着绳子往下滑，自己则抱着另一枚鸟蛋跟在后面。

树上的孩子刚滑到一半，青鳞鹰就发现了巢穴里的异样。它愤怒地唳叫一声，爪子一松，怀里的野猪“砰”的一声从空中坠落，正好砸向石昊他们所在的方向！

“快躲开！”石昊拉着刚落地的双胞胎往旁边一扑，野猪重重砸在地上，泥土溅起半人高。可还没等他们喘口气，青鳞鹰就展开双翅，口中凝聚出点点绿光——竟是施展了宝术！无数道绿色的“箭雨”射向绳子，“唰唰”几声，粗麻绳瞬间被割成几段，还在树上的孩子失去支撑，“啊啊”叫着摔了下来。

万幸的是，他们怀里的鸟蛋被垫在身下，蛋壳竟没碎。

“还好我的鸟蛋没事！”皮猴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身上沾的泥土和草屑，第一时间扑到摔落的鸟蛋旁。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蛋壳，指尖划过刚才磕出的细纹，见蛋液没渗出来，才长长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而刚才被青鳞鹰丢下的野猪，此刻正躺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庞大的身躯把野草压得倒了一片，猪血顺着獠牙滴落，在地上积成一小滩暗红，散发着浓重的腥气。可这会儿没人顾得上这头猎物——尖锐的鹰唳声再次逼近，青鳞鹰展开遮天蔽日的翅膀，像一团青色的乌云般俯冲下来，利爪泛着寒光，显然没打算放过他们。

“快跑啊！”石昊拉着旁边吓傻的孩子，转身就往密林深处冲。跑了几步，他突然想起族里老人说过的地形，急忙回头喊：“快朝石林跑！那里石头又密又高，青鳞鹰没办法低空飞行，对我们有利！”

说罢，他带头冲向不远处那片嶙峋的石林，小小的身影在树木间灵活穿梭。其他孩子也赶紧跟上，脚步声、喘息声混着身后青鳞鹰的唳叫，在林子里回荡。

青鳞鹰在他们头顶紧追不舍，双翅一振，又是几道绿色的箭雨射下来。“大家小心！”石昊眼疾手快，拉着身边的孩子往一块巨石后躲，箭雨“唰”地落在地上，溅起一片碎石，擦着他们的衣角飞过。

“可恶！这畜生怎么追着不放了！”皮猴一边跑一边回头骂，额头上满是冷汗——他刚才只想着掏鸟蛋，压根没料到青鳞鹰会这么记仇。

仿佛是回应他的抱怨，青鳞鹰又发出一声愤怒的唳叫，那声音里满是威慑，像是在说：“你们偷了我的蛋，还想跑？”

石昊跑着跑着，突然反应过来：“皮猴！是鸟蛋！它是为了鸟蛋才追我们的，快把蛋还给它！”

皮猴愣了一下，看着怀里的鸟蛋，咬了咬牙，猛地把蛋朝石昊扔过去：“接住！”石昊纵身一跃，稳稳抱住鸟蛋，蛋壳的冰凉触感从掌心传来。他回头对其他孩子喊：“鸟蛋的事交给我，你们赶紧往石林深处跑，找地方躲起来！”

说完，他抱着鸟蛋，故意往与石林相反的方向跑，脚步迈得更快，小短腿几乎要飞起来。青鳞鹰的目光果然被石昊吸引，扇动翅膀，只盯着他追了过去，再也没理会其他孩子。

皮猴他们见青鳞鹰远去，终于松了口气，靠在一块巨石上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刚才那一路狂奔，几乎耗尽了他们的力气，总算是得到了喘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