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被迫的一帮一

艺术节筹备工作如火如荼，蒋昕辰却在自己的专业课上，收到了一份意料之外的“通知”。

年级辅导员把她叫到办公室，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鼓励和为难的表情。“昕辰啊，你是我们系的标杆，成绩和能力都有目共睹。学校今年推行‘学科互补，共同成长’计划，鼓励不同专业的学生组成学习小组，互相促进。”

蒋昕辰心中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她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辅导员递过来一张表格：“考虑到你的综合表现，系里给你分配了一位艺术系的同学，叫林景芯。你呢，主要负责帮她巩固一下文化课基础，特别是理论部分；她呢，则可以协助你完成艺术节要求的那个艺术实践报告。你看，多好的互补！”

表格上，“林景芯”三个字写得龙飞凤舞，几乎要破纸而出，一如她本人给蒋昕辰留下的印象。

蒋昕辰的指尖微微收紧。和那个散漫、不守规则、气场强大到让她有些不适的人组成学习小组？这简直是……

“老师，”她试图维持冷静，“我认为我的艺术实践报告可以独立完成，达到优秀标准。而且，我的时间安排可能无法很好地配合艺术系同学的作息。”

辅导员笑了笑，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昕辰，这不仅仅是学习任务，更是综合素质的体现。林景芯同学在艺术方面很有天赋，但文化课确实……有点拖后腿。帮帮她，也是为学校的整体成绩做贡献嘛。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会有的，我相信你的能力。”

话已至此，再拒绝就显得不识大体了。

蒋昕辰沉默了几秒，接过那张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表格，指尖在那张扬的名字上停顿了一瞬。“……我明白了，老师。”

走出办公室，秋日的阳光带着暖意，蒋昕辰却觉得心里有点凉。她习惯了一切尽在掌握，这种被强行安排的、且搭档是林景芯的意外，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

而另一头，绘画教室里，林景芯也刚从导师那里得到了消息。

“什么？让我去给那个‘优等生’当艺术启蒙老师？”林景芯差点跳起来，漂亮的眉毛拧在一起，“还要让她来给我补文化课？老师，您饶了我吧！我跟她根本不是一路人，上次在画室差点没吵起来！”

导师是一位慈祥的老教授，他扶了扶老花镜，笑眯眯地说：“景芯啊，你的灵气和天赋是公认的，但你的文化课成绩，也确实该提提了。蒋昕辰同学是出了名的严谨认真，对你只有好处。而且，与人交流，尤其是与不同思维模式的人交流，对艺术创作本身也是一种滋养嘛。”

林景芯还想反驳，但看到导师不容商量的眼神，只能把话咽了回去，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让她对着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听她讲那些枯燥的定理和公式？想想都头皮发麻。

第一次小组学习，被蒋昕辰定在了周五晚上七点，图书馆三楼靠窗的固定座位——一个她认为最有利于高效学习的时间和地点。

七点整，蒋昕辰已经摆好了笔记本、参考书和一份详细到分钟的学习计划表。

七点零五分，林景芯没有出现。

七点十分，依旧不见人影。

蒋昕辰看着腕表，眉头越皱越紧。不守时，是她最无法容忍的行为之一。

七点十五分，一阵略带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林景芯穿着一件沾了些许颜料痕迹的牛仔外套，头发随意扎成丸子头，几缕碎发调皮地垂在颊边，风风火火地出现在座位旁。

“抱歉抱歉，”她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没什么歉意，大大咧咧地拉开椅子坐下，“刚在画室找到感觉，画得忘了时间。”

她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松节油和……一点点咖啡的味道。

蒋昕辰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专业，要尽责。她将那份学习计划表推到林景芯面前，声音平稳无波：“这是初步拟定的文化课辅导计划，主要针对你这学期挂科的《艺术概论》和《中外美术史》。我们从最基础的知识点梳理开始。”

林景芯瞥了一眼那密密麻麻、条理分明的表格，感觉眼皮都在打架。她打了个哈欠，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语气懒洋洋的：“优等生，能不能别这么严肃？学习嘛，重要的是理解和兴趣，死记硬背多没意思。”

蒋昕辰握着笔的手紧了紧，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地看向她：“理解和兴趣建立在掌握基础知识之上。如果你的《艺术概论》连基本流派和代表人物都记不清，谈何理解？”

林景芯被噎了一下，有些不爽地撇撇嘴。“行行行，你说怎么学就怎么学吧。”她拿起笔，百无聊赖地在蒋昕辰干净的笔记本边缘，随手画了一个气鼓鼓的简笔小猫。

蒋昕辰看着那只突然出现在自己笔记本上的、线条生动却完全不合时宜的小猫，第一次在面对林景芯时，感到了一种深深的、名为“无力”的情绪。

这被迫的“一帮一”，开场就弥漫着一种格格不入的火药味。一个试图用规则建立秩序，一个却本能地用随性打破一切框架。

蒋昕辰预感到，这绝不会是一次轻松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