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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相见的误缘

清和渡梦

鎏金吊灯的光像融化的蜂蜜,顺着水晶坠子往下淌,漫过傅家宴会厅里擦得锃亮的大理石地面。衣香鬓影在光影里流动,丝绒礼服的裙摆扫过地面,水晶杯碰撞的叮咚声混着谈笑声,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热闹网。傅清宴站在露台的雕花栏杆旁,指尖捏着杯湿凉的冷水,杯壁凝的水珠渗进指缝,凉得刚好压下胸口的闷意。

他穿了件米白色高领羊毛衫,外面套着件浅灰色羊绒外套,领口和袖口都熨得平整——是管家早上特意选的,说“今天风大,先生身子弱,得穿得暖些”。羊毛衫贴在皮肤上,软却不闷,只是室内暖气太足,他又被几个长辈拉着说了会儿话,此刻喉咙里还带着刚咳过的痒意,连呼吸都放得轻缓。

露台没开灯,只有宴会厅的光漫过来,在他侧脸描出柔和的轮廓。眉骨清峭,眼尾微微下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留着点疏离的淡;嘴唇是偏浅的粉,因为刚才没忍住的咳嗽,此刻还泛着点薄红。他望着楼下花园里的灯,那些挂在树枝上的小灯串像星星落在枝头,却没让他觉得暖——自小体质弱,他总是比别人更怕冷,也更怕这样喧闹的场合,耐合过于出挑的家世,总是不能躲,吵且烦人,像过境的蜜蜂。

“傅同学,一个人在这儿吹风?”

温和的男声突然从身后传来,像晚风卷着一片软云,不轻不重地落在耳边。傅清宴转头时,指尖下意识攥紧了水杯,杯壁的水珠又多了几颗,顺着指缝滴在栏杆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沈则站在露台门口,手里拎着个银色保温杯,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里面穿了件浅蓝色衬衫,领带松松系着,领口开了两颗扣子,没了商学院优等生常有的刻板,倒多了点漫不经心的贵气。他个子比傅清宴高些,站在光里时,影子刚好覆住傅清宴的鞋尖,嘴角勾着笑,是那种让人没法生出防备的、恰到好处的温和。

傅清宴认得他——沈则,沈氏集团的继承人,和他一样在A大读书,只是不同院系。圈子里总把他们俩放在一起说,说“傅家的清宴是块冷玉,沈家的则是块暖玉”,可他们其实没怎么正经打过交道。上次在学校的联合讲座上见过一次,沈则被主持人点名发言,笑着说“金融和艺术其实相通,都要懂‘分寸’”,台下掌声一片,傅清宴却只记得他说话时,眼里没什么真切的温度。

“里面太闷。”傅清宴收回目光,声音很轻,像怕惊到什么似的,又转回去看向楼下的灯串。他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尤其是沈则这样的——沈则在学校里很吃得开,出色的外颜,对着教授、同学、甚至食堂阿姨,都能笑得温和的性格,可没人能真的摸透他的心思,常常笑着给人下套,典型的把你卖了,你还给对方数钱的那种,是圈子里出了名的“笑面虎”。

沈则倒不在意他的冷淡,迈开步子走过来,皮鞋踩在露台的木地板上,发出轻浅的声响。他站在傅清宴身边,和他隔着一个手臂的距离,不远不近,刚好不会让人觉得压迫。“刚在里面听见你咳嗽,”他说着,拧开了手里的保温杯,一股淡淡的蜂蜜香飘出来,混着晚风落在傅清宴鼻尖,“家里阿姨煮的蜂蜜水,温的,润喉刚好。”

傅清宴的目光落在那只保温杯上——银色的杯身,上面印着个小小的沈氏集团logo,杯口还冒着极淡的白气,显然是刚温过没多久。他犹豫了一下,指尖在水杯壁上蹭了蹭,喉间的痒意又冒了上来,像有根细羽毛在轻轻挠。

“谢谢。”他最终还是伸出手,接过了保温杯。指尖碰到杯壁时,温温的热度顺着指尖往上传,刚好中和了冷水的湿凉。他没注意到,沈则递杯子时,刻意把指尖往回收了收,没碰到他的手——刚才在里面听傅家管家说,傅清宴怕生,还怕别人手心的汗沾到他,便多留了个心眼。

“不用谢。”沈则笑了笑,目光扫过宴会厅里的人群。几个穿西装的长辈正举着酒杯往露台这边望,眼神里带着“要拉沈则喝酒”的意思——这种商业宴会上,他们这些小辈从来都是被推着应酬的对象,尤其是沈则,刚接手了沈氏旗下的一个小项目,长辈们更是要借着酒局“敲打”几句。

他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傅清宴,语气里带了点玩笑似的认真:“其实我是来求你帮忙的。里面那几位叔叔伯伯,正等着拉我喝‘庆功酒’呢,我要是不去,待会儿又要被说‘不懂事’。”他顿了顿,看着傅清宴的侧脸,补充道,“你要是愿意跟我进去,说句‘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他们肯定不会拦着——就当我欠你个人情,怎么样?”

傅清宴握着保温杯的手顿了顿。他知道沈则说的是实话。上次傅家的家宴上,他被二叔拉着喝了半杯红酒,结果当晚就发了烧,医生说“体质弱,不能碰酒水,连暖气太足的地方都要少待”。刚才在宴会厅里,已经有长辈过来问他“清宴怎么不喝酒”,是管家替他挡了回去,说“少爷身体不舒服,还要准备下周的雕塑展,得护点”。

他抬眼看向沈则,对方正看着他,眼底盛着宴会厅的光,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笑容温和得让人没法拒绝。傅清宴想了想,点头时,耳尖不经意蹭到了外套的领口,软乎乎的羊绒扫过皮肤,让他微微缩了下脖子:“……好。”

沈则眼底的笑意深了点,刚要再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林叙发来的消息,附带一个“坏笑”的表情:【则哥,怎么样?傅大美人理你了没?我赌你今晚连句话都跟他说不上,你要是能让他帮你个忙,我请你喝一年的奶茶!】

林叙是他的发小,也是A大艺术系的摄影生,昨天打电话时还在调侃“傅清宴是艺术系的‘高岭之花’,谁都近不了身”,还说“你要是能拿下他,我就服你”。沈则当时只当是玩笑,随口应了句“试试就试试”,没成想今天还真派上了用场。

他指尖在屏幕上敲了下,回了个“搞定”,还加了个“得意”的表情,然后把手机揣回口袋,转头时又恢复了那副温和的样子:“那我们进去吧?我先跟各位叔叔说,你要是觉得不舒服,随时跟我说。”

傅清宴没注意到他发消息时的小动作,只是顺从地跟着他往宴会厅走。保温杯被他抱在怀里,温温的热度透过杯身传到心口,刚好压下了刚才的闷意。他走在沈则身边,比沈则慢半步,看着对方的背影——沈则的衬衫后背很挺,没有一丝褶皱,走路时步伐稳健,不像自己,走快了就会有点喘。

刚走到宴会厅门口,张总就举着酒杯迎了上来:“小沈啊,可算找到你了!你那个项目做得不错,得陪叔叔喝一杯!”他的目光扫到傅清宴,笑着补充道,“清宴也在啊,正好,一起喝一杯?”

傅清宴刚要开口说“不能喝酒”,沈则就先一步挡在了他身前,笑着接过张总的酒杯,却没喝,只是晃了晃杯里的红酒:“张叔,您先别着急。清宴下周要参加雕塑展,刚才在露台吹了风,有点咳嗽,医生说不能碰酒水,也就不能待太久。”他顿了顿,语气更温和了些,“您要是想喝酒,等下次我单独请您,今天我得先送清宴回去,不然傅叔该怪我没照顾好他了。”

张总愣了愣,看了看傅清宴的脸色——确实透着点白,不像平时那样有气色——便笑着摆了摆手:“既然清宴不舒服,那就算了,你赶紧送他回去吧。雕塑展重要,可别累着了。”

沈则又笑着跟张总说了几句客套话,才带着傅清宴往门口走。路过其他长辈时,他都笑着打了招呼,说“清宴不舒服,先送他回去”,几句话就把“要喝酒”的事挡了过去,语气自然得像真的在关心傅清宴的身体。

傅清宴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应对自如的样子,心里悄悄记下了:沈则好像,比他想的要细心些。刚才张总提到“一起喝酒”时,他其实有点慌,怕自己说不清楚,结果沈则直接替他解了围,还提到了他的雕塑展——显然是提前打听好了他的事。

走到玄关时,管家正等着他们,手里拿着傅清宴的围巾和外套:“先生,外面风大,把围巾围上吧。”他接过外套,刚要帮傅清宴穿上,沈则就先一步接了过来,笑着说“我来帮他穿吧,您去忙别的”。

傅清宴愣了一下,站在原地没动。沈则拿着外套,帮他把胳膊套进袖子里,动作很轻,没碰到他的皮肤,连拉链都是拉到胸口就停了下来:“拉太高会勒到脖子,你要是觉得冷,再把围巾围紧点。”

管家站在旁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傅清宴自小就怕别人碰他,连家里的阿姨帮他穿衣服,他都会下意识躲,没想到今天居然没躲沈则。

“谢谢。”傅清宴小声说,伸手接过管家递来的围巾,是米白色的,和他的羊毛衫一个颜色,质地很软,围在脖子上时,刚好挡住了冷风。

沈则看着他把围巾围好,嘴角又勾了笑:“走吧,我送你回去。”

坐进沈则的车里时,傅清宴才稍微放松了些。车子是黑色的宾利,内饰是浅棕色的真皮,闻不到刺鼻的香水味,只有淡淡的雪松味,是他不讨厌的味道。沈则把副驾的座椅调得往后了些,还打开了座椅加热:“你要是觉得累,可以靠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傅清宴点了点头,靠在椅背上,转头看向窗外。车子平稳地驶出傅家别墅,门口的石狮子在灯光下显得很威严,路边的梧桐树叶子落了一地,被车轮压过,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手里还握着那个保温杯,刚才在玄关时,他把里面的蜂蜜水喝完了,喉间的痒意确实缓解了不少,连胸口的闷意都轻了些。

沈则握着方向盘,偶尔通过后视镜看他一眼。傅清宴靠在椅背上,眼睛看着窗外,侧脸在路灯的光里显得很柔和,连平时疏离的眼神都淡了些,像块被温水泡过的冷玉。他想起林叙的玩笑,心里觉得有点好笑——傅清宴好像也没那么难接近,至少刚才帮他挡酒时,他很配合。

手机又震了一下,还是林叙发来的消息:【则哥,进展这么快?下次见面得跟我好好说说,你是怎么让傅大美人帮你的!】

沈则没回复,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他看着前方的路,心里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觉得这场“赌约”比他想的要容易——傅清宴看起来很单纯,只要稍微用点心,应该就能让他“对自己笑一下”,到时候林叙的一年奶茶就到手了。

他没注意到,傅清宴正看着窗外的夜景,手里摩挲着保温杯的杯壁。傅清宴想起上次参加沈家的宴会,他也是一个人待在露台,没人过来跟他说话,最后还是管家送他回去的。这次沈则不仅陪他待了会儿,还帮他挡了酒,送他回家,甚至记得他怕勒脖子,把外套拉链只拉到胸口——这些细节,连他的二叔都没注意过。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傅清宴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打破了车里的安静。

沈则转头看了他一眼,刚好红灯亮了,车子停了下来。“不麻烦,”他笑着说,“答应了要送你回去,总不能说话不算话。而且你刚才在里面都快咳了,再待下去肯定要不舒服,我可不想被傅叔骂。”

傅清宴没再说话,只是又转回去看向窗外。红灯跳成绿灯,车子继续往前开,路边的路灯一盏盏往后退,在沈则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他看着沈则的侧脸,觉得沈则的笑好像也没那么假——至少刚才帮他挡酒时,眼神是认真的。

车子开到傅家常住的另一处别墅门口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门口的灯还亮着,赵管家正站在门口等着,显然前一位管家交代清晰且预估好了时间。沈则把车子停稳,解开安全带,转头看向傅清宴:“到了。你要是明天不舒服,记得去看医生,别硬撑。”

“谢谢。”傅清宴解开安全带,手里还握着那个保温杯,“这个杯子……我下次还给你。”

“不用急,”沈则笑了笑,“下次见面再还也一样。对了,你下周的雕塑展,我要是有空,会去看的。”

傅清宴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沈则的眼里盛着灯光,笑容温和,不像在说客套话。他点了点头,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围巾被风吹得晃了晃。

沈则坐在车里,看着他走进别墅大门,直到管家关上了门,才发动车子离开。他掏出手机,给林叙发了条消息:【第一步完成,下次争取让他对我笑一下。】

林叙很快回复:【则哥牛逼!等你好消息!】

沈则笑着把手机揣回口袋,车子驶进夜色里。他没觉得这场“赌约”有什么不对,只觉得是场有趣的游戏——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此刻的漫不经心,会在后来让他追悔莫及。

而傅清宴站在别墅的玄关里,手里还握着那个保温杯。赵管家走过来,笑着说:“少爷,沈少爷看起来人不错,很细心。”

傅清宴没说话,只是走到客厅的沙发旁,把保温杯放在茶几上。他看着那个银色的杯子,想起沈则帮他穿外套时的动作,想起他递蜂蜜水时的温度,心里悄悄泛起了点暖意——或许,下次见面时,他可以对沈则笑一下,再说声感谢,然后交个朋友。

露台的风还在吹,宴会厅的热闹已经散了,只有车里的雪松味和保温杯里的蜂蜜香,还留在两人的记忆里,像一颗刚埋下的种子,不知道未来会结出什么样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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