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易毅,毅力的毅。”
每次我这么介绍自己,村口的王大爷总会摸着我的头,笑呵呵地说:“好名字,咱们山里娃,就得有毅力。”
我只能跟着傻笑,心里却在嘀咕:王大爷,您要是知道我的“毅力”都用在啥地方,估计得惊掉下巴。
此时,我就趴在村子后山的山坳里,对着一块巴掌大的鹅卵石“毅力”了快一个小时了。
汗水顺着我的额角滑进眼睛里,涩得慌。我眨了眨眼,继续死死盯着那块石头。
“起!”
我在心里默念。
那块安静躺在草地上的鹅卵石,纹丝不动。
“起猛了,再来!”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集中精神。这玩意儿比做数学题难多了,数学题好歹还有个公式,这东西全凭感觉。我爹管这叫“御物”,说是我们老易家的祖传手艺,传男不传女,每一代觉醒的能力还不一样,跟开盲盒似的。
我的盲盒开出来就是这个,外加一个附赠的“御气飞行”体验版,目前还在离地三厘米的阶段,飞不起来,倒是能当个简易人肉气垫。
“给爷起来!”我心里发狠。
终于,那块鹅卵石颤颤巍巍地晃动了一下,然后,它真的……离地了。
大概,也就一根头发丝的高度。
“可以啊老铁,今天进步不小!”我兴奋地一拍大腿,结果气息一泄,刚悬浮起来的鹅卵石“啪”地一下又砸回了草地里。
我叹了口气,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看着蓝天白云。
这山里的天,蓝得跟假的一样,可我已经看了十六年了。
说实话,有点腻了。
我爹叫易建军,是村里唯一的赤脚医生,他的诊所就在我们家隔壁,与其说是诊所,不如说是个药房,里面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和草药。村里谁家有个头疼脑热、跌打损伤,都来找他。我爹这人,医术怎么样我不好说,但他那张嘴是真厉害,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明明是普通的风寒,他能从宇宙大爆炸扯到细胞分裂,最后给病人开两包感冒灵,病人还对他感恩戴德。他总说自己以前是兵王,还是军医,反正吹牛不上税,我和我妈都当他喝多了。
我妈叫林岚,是我们村“商业帝国”的掌舵人——她开了一家杂货铺。铺子不大,油盐酱醋、零食玩具,应有尽有,是村里孩子们的天堂,也是大妈们八卦的集散地。我妈这人,性格跟她的名字一点边都不沾,大大咧咧,嗓门洪亮,算账的时候,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响,方圆十里都能听见。她总说自己当年是顶级特种兵,精通八国语言,还是个超级黑客。对此,我爹的评价是:“你那三句半的塑料英语,连村口的鹅都骗不过去。”
然后,我爹就会收获我妈一个结结实实的“爱心”铁砂掌。
他们俩,一个看着吊儿郎当,一个瞧着咋咋乎乎,怎么看都跟他们自己吹嘘的身份不搭边。而我,就是他们“平凡”的儿子,一个懂事听话、成绩还行的山里少年。
“易毅!你个臭小子死哪儿去了?回来帮我卸货!”
山下传来我妈那标志性的大嗓门,我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
“来了来了!”我拍拍屁股上的草屑,一路小跑下了山。
杂货铺门口停着一辆三轮车,上面堆满了各种货物。我妈正叉着腰,一手拿着根冰棍,指挥着我爹搬东西。
“老易,你行不行啊?一箱泡面都搬不动,你这兵王是纸糊的吧?”
我爹扛着一箱康帅傅,累得气喘吁吁,还不忘贫嘴:“你懂什么,我这是在锻炼核心力量,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一身的膘。”
“滚蛋!老娘这叫丰满!”我妈一口咬掉半截冰棍,含糊不清地骂道。
我赶紧跑过去,嘿咻一声,轻松地从车上抱起两箱饮料。
我爹顿时不乐意了,把泡面往地上一放,捶着腰说:“哎哟,不行了不行了,闪到腰了。儿子,剩下的交给你了,爹去给你妈展示一下我真正的技术。”
说完,他就一溜烟钻进了旁边的诊所。没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捣药的声音。
我妈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又去给人免费看病了,这个败家爷们儿。”
虽然嘴上抱怨,但她还是走过去,帮我爹把诊所门口的帘子拉好,免得风吹进去。
我看着他们俩,心里暖暖的。这就是我的家,一个爱吹牛的爹,一个刀子嘴的妈,还有一个藏着秘密的我。
我把货物一件件搬进仓库码好,偷偷用上了点“巧劲”。几十斤重的大米,在我手里好像也没那么沉,意念稍微一集中,手臂上的压力就会减轻几分。这是我最近才开发出的新用法,属于“御物”能力的生活应用篇。
“儿子,歇会儿,来吃根冰棍。”我妈递给我一根老冰棍。
“妈,今天又听见啥八卦了?”我一边撕包装,一边随口问道。
“那可多了,”我妈一屁股坐在门槛上,立马来了精神,“东头老李家的牛又把西头老张家的菜给啃了,两家正吵着呢。还有村长家那小子,听说在城里谈了个对象,嫌弃咱们这儿穷,好久没回来了。”
我啃着冰棍,耳朵却竖了起来。
“城里……真的那么好吗?”
我妈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复杂的东西,但很快就恢复了大大咧咧的样子:“好啥呀,听回来的二狗子说,城里到处都是高楼大厦,路上的车比咱们村的鸡都多,空气里全是灰,哪有咱们这儿舒坦。”
我没说话,默默地看向村口那条唯一的土路。那条路,蜿蜒着通向山的另一边。山的另一边,就是我从未去过的世界。
杂货铺里那台老旧的电视机,是我了解外面世界的唯一窗口。屏幕上,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人们穿着我没见过的漂亮衣服,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那种繁华和热闹,像一块磁铁,死死地吸引着我。
我想出去看看。
这个念头,就像后山雨后的竹笋,一天比一天冒得高。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爹又在吹嘘他当年的光辉事迹。
“想当年,我跟你妈在一次秘密行动中,那场面,啧啧,枪林弹雨,九死一生。你妈当时为了掩护我,肺部都中了一枪,是我硬生生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我妈夹了一筷子青菜塞进他嘴里,没好气地说:“食不言寝不语,赶紧吃饭吧你。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够你吹一辈子了。”
我爹嚼着青菜,含糊不清地反驳:“这叫英雄事迹,懂不懂?你儿子以后也得像我一样,是个英雄。”
我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心里却在想别的事情。
英雄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我连这座山都走不出去,那我就只能当个“山大王”。
吃完饭,我主动收拾了碗筷。在厨房里,我听见客厅里我爹妈在小声说话。
“儿子最近好像有心事。”是我妈的声音。
“半大小子,能有啥心事。放心,都安排好了。”我爹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透着一股自信。
“你爹那个考验,是不是太难了点?万一……”
“没有万一。他是我的种,也是你的崽,更是老头子看中的人。这道坎,他必须自己迈过去。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温室里长不出参天大树。”
后面的话,我没再听下去。
考验?什么考验?
我心里充满了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兴奋。
直觉告诉我,我心心念念的机会,可能……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