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怕什么

出租车后座上，林卡卡把断掉的绑带缠在手指上越勒越紧。手机在包里疯狂震动，王楚钦的十七个未接来电像十七道鞭痕。她按下关机键时，车窗外的路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

公寓电梯上升的三十七秒里，林卡卡把断裂的绑带塞进了垃圾桶。门开时，黑暗中有火星明灭——王楚钦坐在家门口的地板上，指尖夹着的烟已经烧到了滤嘴。

"好玩吗？"他碾灭烟头站起来，阴影完全笼罩了她。林卡卡闻到他身上混合着烟草和汗味的熟悉气息，还有一丝陌生的酒精味道。

她伸手去摸墙上的开关，手腕却被猛地扣住。王楚钦的拇指按在她脉搏上，那里跳得又快又乱。"穿成这样，"他的呼吸喷在她耳后，"给谁看？"

林卡卡的后背贴在冰冷的门板上，断裂的绑带硌得生疼。"反正不是给你。"

王楚钦突然笑了，另一只手抚上她裸露的肩胛骨："撒谎。"指尖顺着脊椎滑到腰窝，"你这里..."突然用力一按，"每次说谎都会绷紧。"

玄关的感应灯熄灭了，黑暗中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林卡卡能感觉到王楚钦的胸膛剧烈起伏，T恤下的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

"她不是你的附属品。"马龙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林卡卡猛地推开他，摸索着按下开关。灯光亮起的瞬间，她看见王楚钦通红的眼眶和咬出血的嘴角。

"我们谈谈。"她说。

王楚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后退半步让出通道。林卡卡的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裙摆扫过茶几边缘时带倒了水杯。没人去扶。

"谈什么？"他的声音像是砂纸磨过铁锈，"谈你怎么骗我？还是谈那个已婚男人摸你腰？"

林卡卡把断掉的绑带扔在茶几上，黑色丝绸像条死去的蛇。"你监视我。"

"是你先撒谎。"王楚钦抓起手机摔在沙发上，屏幕亮着那个模糊的视频，"八点就说睡觉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吧？"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暴雨砸在玻璃上的声音像千万颗乒乓球同时落地。林卡卡摸到左耳的耳洞——那里空空如也，王楚钦送的耳钉被她故意留在了梳妆台上。

"我受够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混在雨声里，"每次见面都要检查我穿什么，和谁说话，几点回家..."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我不是你的球拍，想怎么握就怎么握。"

王楚钦的拳头砸在墙上时，挂在墙上的合影晃了晃。照片里他搂着刚夺冠的林卡卡，两人笑得像拥有全世界。"那你是什么？"他指着她露背裙的V字领口，"穿成这样去酒吧，不就是等着..."

"等着什么？"林卡卡猛地站起来，绑带断裂处露出的一小片皮肤泛着红，"说啊！

雨水顺着窗缝渗进来，在地板上蜿蜒成扭曲的线。王楚钦的下颌线绷得像是要裂开，他突然抓起沙发上的外套扔过来："穿上。"

林卡卡任由外套滑落在地："你还没回答我。"

闪电照亮王楚钦苍白的嘴唇。他弯腰捡起外套的动作很慢，像是关节生了锈："我怕。"

这两个字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林卡卡愣在原地，看着他把外套轻轻披在她肩上，手指在碰到她裸露的皮肤时微微发抖。

"怕什么？"她问。

王楚钦的拇指擦过她锁骨上被手包链条压出的红痕："怕你发现..."他的呼吸烫得吓人，"我根本配不上你。"

手机在沙发上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教练的名字。王楚钦看都没看，直接按了静音。雨声忽然变小了，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林卡卡肩上的外套带着王楚钦的体温和须后水的气味，像是个温柔的桎梏。她想起第一次见他摔球拍时，那个在镜头前永远冷着脸的少年，私下会偷偷给队里的流浪猫带火腿肠。

"那个戴婚戒的..."王楚钦突然开口，又硬生生截住话头，"算了。"

林卡卡抓住他想要收回的手："是小雨的约会对象。"她的指甲陷进他掌心的茧里，"我推开他了。"

王楚钦的瞳孔在昏暗中有瞬间的放大。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淤青，却在下一秒突然松开："对不起。"

林卡卡看着这个在赛场上所向披靡的男人，此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着头。她伸手拨开他额前汗湿的碎发，指尖碰到那道隐藏的发际线疤痕——去年全运会他带伤夺冠时留下的。

"疼吗？"她轻声问。

王楚钦抓住她的手指按在自己胸口，心跳透过薄薄的T恤传来，又快又重："这里更疼。"

窗外最后一道闪电划过时，林卡卡看见他睫毛上挂着的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她踮起脚尖，嘴唇擦过他紧绷的下巴："我们扯平了。"

王楚钦的手臂突然收紧，勒得她肋骨生疼。他的吻落在她耳畔时带着咸涩的味道："别再骗我。"

林卡卡在他怀里轻轻点头，黑色连衣裙的绑带垂落在两人之间，像条被驯服的蛇。王楚钦的手机又亮起来，这次是马龙的消息："明早六点出发，别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