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青衿

秋风渐起，长安街头的梧桐叶簌簌飘落，将军府中的气氛却愈发凝重。萧彻与李林甫的暗斗日趋激烈，朝堂之上暗流涌动，双方势力相互试探、打压，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沈清辞每日提心吊胆，却只能在偏院中等候消息，唯一能做的，便是为萧彻焚香祈福，缝制御寒的衣物。

这日，萧彻归来时神色异常，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玄色常服的袖口被划破，沾着暗红血迹。沈清辞心中一惊，连忙上前：“你受伤了？怎么回事？”他避开她的目光，语气平淡：“无妨，军中演练时不慎擦伤。”

可他眼底的疲惫与凝重，却瞒不过沈清辞。她拉过他的手，褪去他的衣袖，只见小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虽已包扎，却依旧有鲜血渗出。“这绝非演练所致，”她红着眼眶质问，“是不是李林甫对你动手了？”

萧彻沉默片刻，终是如实相告：“今日在宫门处遭遇伏击，是李林甫的死士，幸好我早有防备，只是让他们跑了。”他握住她颤抖的手，安慰道，“别担心，我没事，倒是你，近日切勿外出，护卫会加倍小心。”

沈清辞心中愈发不安，李林甫已狗急跳墙，竟公然在宫门附近伏击朝廷命官，可见其嚣张跋扈。她看着萧彻苍白的脸色，知道他定是连日操劳，又受伤失血，身体早已不堪重负，忍不住劝道：“要不……我们先放弃吧，留得青山在，总有报仇的机会，何必这般拼命？”

“不行！”萧彻立刻拒绝，眼中闪过坚定，“沈家满门的冤屈，北境百姓的苦难，不能就此搁置。李林甫老奸巨猾，若今日退缩，他日再无机会扳倒他，不仅我会万劫不复，你也会性命难保。”他轻轻抚摸她的发丝，语气柔和了些，“再等等，就快了，我已联合几位忠良大臣，收集到了他通敌叛国的证据，只需一个合适的时机，便能将他绳之以法。”

沈清辞知道他心意已决，不再劝说，只是更加细心地照顾他的伤势，每日亲自为他换药，熬制补血的汤药。萧彻每次换药时，都会忍着剧痛，眉头不皱一下，可看到她为自己担忧落泪时，眼中总会闪过一丝心疼，伸手为她拭去泪水：“别哭，这点伤不算什么，当年在雁门关，比这重十倍的伤我都受过。”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三日后，萧彻奉命入宫议事，久久未归。沈清辞在偏院中等得焦躁不安，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傍晚时分，一名侍卫浑身是血地冲回府中，跪地嘶吼：“夫人，将军……将军他被李林甫诬陷谋反，已被陛下打入天牢，明日午时处斩！”

如遭五雷轰顶，沈清辞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手中的药碗摔碎在地，汤药四溅。“不可能……”她喃喃自语，泪水汹涌而出，“陛下怎么会相信李林甫的话？萧彻忠心耿耿，怎会谋反？”

“是李林甫伪造了证据，”侍卫哽咽道，“他拿出将军与匈奴的书信，还有所谓的兵符草图，陛下震怒，不听将军辩解，便下了斩立决的圣旨。几位忠良大臣求情，也被陛下斥责，如今府中已被团团围住，我们该怎么办？”

沈清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萧彻曾说过，若出事便服下假死药逃离，可如今他身陷囹圄，明日便要处斩，她怎能独自离去？“我要去见他，”她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决绝，“我要去天牢见他最后一面！”

侍卫连忙阻拦：“夫人，天牢守卫森严，李林甫的人盯着呢，您现在过去，只会白白送命！”“我不管，”沈清辞语气坚定，“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他死在一起！”她想起萧彻送她的锦盒，立刻回房取出假死药，贴身藏好，又换上一身素色衣衫，想趁着夜色混入天牢。

女护卫拦住她，递过一套侍卫的服饰：“夫人，我们护送您去天牢，或许能有机会见到将军，只是此行凶险，您务必小心。”沈清辞点头，换上侍卫服饰，在两名女护卫的掩护下，趁着夜色避开府外的守卫，朝着天牢方向奔去。

天牢外灯火通明，守卫层层叠叠，戒备森严。三人绕到天牢后侧，女护卫凭借高超的武艺解决了两名守卫，撬开铁锁，悄悄潜入。天牢内阴暗潮湿，弥漫着腐臭与血腥味，牢房一间挨着一间，关押着无数犯人。

按照侍卫提供的信息，萧彻被关押在最深处的死牢。三人小心翼翼地前行，避开巡逻的守卫，终于在尽头看到一间牢房，萧彻身着囚服，手脚镣铐，蜷缩在角落，身上伤痕累累，面色苍白如纸。

“萧彻！”沈清辞轻声呼唤，泪水模糊了视线。萧彻猛地抬头，看到她时眼中闪过震惊与狂喜，随即又被怒火取代：“你怎么来了？谁让你过来的？快走！”“我不走，”沈清辞隔着牢门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凉刺骨，“明日午时处斩，我来陪你。”

“胡闹！”萧彻厉声呵斥，“我已安排好退路，你服下假死药，立刻离开长安，去江南等我，我定会想办法脱身！”“来不及了，”沈清辞摇头，从怀中取出假死药，“这药我带着，要么一起走，要么一起死。”

萧彻看着她决绝的眼神，心中一痛，泪水滑落：“清辞，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若有来生，我定护你一世安稳，再不让你受这般苦楚。”“没有来生，我只要今生，”沈清辞哽咽道，“无论你是将军还是阶下囚，我都陪在你身边。”

两人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伴随着守卫的呵斥：“有人闯入天牢，快搜！”萧彻脸色大变，立刻将沈清辞推向女护卫：“快走！带着夫人走！记住，一定要护她周全！”女护卫点头，拉着沈清辞想从密道逃离，可李林甫早已设下埋伏，三人刚转身，便被大批守卫包围。

“沈小姐，别来无恙啊。”李林甫身着官服，缓步走来，脸上带着阴狠的笑容，“老夫就知道你会来，特意在此等候。萧彻谋反，你作为同党，今日便一同上路吧！”

萧彻怒吼一声，挣脱守卫的束缚，扑向李林甫，却被铁链绊倒，重重摔在地上。“李林甫，你这奸贼！”他目眦欲裂，“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李林甫冷笑一声，挥手示意：“将这叛臣及其同党拿下，明日午时，一同处斩！”

守卫上前抓住沈清辞，她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被押出牢房时，她回头望去，萧彻趴在地上，望着她的方向，眼中满是绝望与不舍，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在昏暗的天牢中，定格成最凄美的画面。

回到将军府，沈清辞被关押在偏院，守卫比往日更加森严。她坐在床榻上，紧紧攥着贴身藏着的假死药，心中盘算着如何在明日处斩时救萧彻。可她深知，李林甫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想要脱身难如登天。

夜深人静，她想起两人相识相恋的点点滴滴，想起上元灯节的初遇，新婚之夜的承诺，北境出征的离别，雪夜叩宫的对峙，书房中的秘密，病榻前的温情……那些画面在脑海中一一闪过，泪水无声滑落。她不知道，明日的刑场之上，等待他们的，是生离，还是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