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藏山】
暮秋向晚,奥藏山巅的风卷着金箔般的银杏叶盘旋,落日把云层染成琥珀色,斜斜铺洒在青石台上。石桌被岁月磨得温润,案上蓍草沾着细碎露华,一侧的青铜卦盘泛着幽光。
石凳上的留云一袭玄色云纹长裙,云肩后摆如仙鹤振翅欲飞,青翠飘带随晚风轻拂,与裙摆的暗金云纹缠缠绵绵。她高束的马尾垂落肩头,发间藏着青蓝渐变的光泽,指尖拈起一束蓍草,胸口的金色如意结流苏轻轻晃动。那双墨眸凝注卦盘,语声清冽如穿林鹤唳:
留云借风真君帝君请看,此卦地山谦,艮下坤上,卦象藏着岩骨之风韵,却似蒙着一层秋雾,隐有变数。
对面端坐的摩拉克斯身着修身立领的玄色常服,衣襟缀着回纹盘扣,下摆龙鳞暗纹在残阳下若隐若现,走动时便如游龙摆尾。他渐变的棕金发丝垂落,金瞳沉静如亘古磐石,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指尖轻叩桌面。听了闲云的话,他缓缓颔首,声线沉稳如崖间古钟:
摩拉克斯留云推演从无偏差,且细说此变数何来。
风过银杏林,随着叶片簌簌落下,留云话音微动,语声渐沉:
留云借风真君帝君啊,你有一劫,此劫若渡,万事无忧,再无波澜;此劫不渡,生生世世,万劫不复……此劫将至,吾为你推演其踪
说罢,留云拈起三枚蓍草,
留云借风真君清河浦畔,田垄之间,初绽琼英,破尘而生。
摩拉克斯轻叩石桌的动作突然顿住,眸底凝出一丝极淡的错愕,薄唇轻抿:
摩拉克斯你是说…我的劫运是个刚出生的孩子?
留云捻着剩下的蓍草,轻轻点头表达肯定:
留云借风真君依据卦象来看,确实如此,这孩子这几年对你可能造不成什么影响,不如去观察一番。
摩拉克斯眸底的讶异渐渐敛去,重新沉凝出岩王的沉稳。他缓缓起身,玄色常服的龙鳞暗纹在残阳下若隐若现,肩头披风轻晃,玉石流苏叮当作响。他抬手理了理衣襟,沉声道:
摩拉克斯…在理。
【青禾浦】
玄色身影静立村东头老槐树旁,钟离负手而立,周身岩气敛得干净,与秋景融为一体。金瞳沉静无波,透过疏朗的槐枝,望向村西头的林家小院。
秋风卷着禾茬的细碎声响掠过,槐叶簌簌飘落。下方田垄枯黄、炊烟淡渺,小院窗纸上的人影与昏黄灯光,皆清晰入目。
屋内,油灯忽明忽暗。林老太攥紧双手,满眼期待抱上孙子——她早前找游方道士骗过了儿子儿媳:
假道士若为男子,福星降世、兴家旺宅、安国兴邦;可若为女子……则…天煞孤星,祸国殃民,害人害己啊!
林父蹲在炕沿下眉头紧锁,刚生产完的婉清虚弱躺着,眼角挂泪。
“是…是个丫头。”稳婆声音怯生生的。林老太脸色骤沉,啐了口:
林老太晦气!丧门星!
林父猛地站起大喊:
林父造孽!
婉清眼泪淌下,死死护着着襁褓中啼哭的婴孩,浑身发颤。
屋外田埂上,收工的村民们凑在一处,声音又急又冲,满是唾骂与恐慌。
村民(众)林家真生了丫头!那道士说的天煞孤星啊!
村民(众)祸国殃民啊!这青禾浦怕是要遭难了!
村民(众)呸!真是晦气到家了,怎么就让这么个灾星降在咱们村!
村民(众)可得离林家远点,别被她克了!万一连累咱们庄稼歉收、家人遭祸可咋整!
村民(众)我家今年收成不好,我说怎么回事!原来是因为那个煞星!
尖利的唾骂、急促的议论混着婴儿的啼哭、婉清的抽噎,顺着风刮得老远。摩拉克斯指尖轻捻,目光凝向那扇被流言裹挟的窗,神色依旧沉稳,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这“劫运”之源,竟生在这般唾骂与恐惧交织的境遇里。